32、酒酒反击!

一楼训练室里。

江元野赤脚走进来,关上门窗,打开墙上的液晶电视机,播放专业的训练在线教导,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开始日常训练。

他每天早上必须做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否则骨头缝里就发痒,在他集中注意力做训练的时候,都会心无旁骛。

但今天不是。

他的动作虽然依旧标准,但是精神却很难集中,每一次吐息,他都会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耐性不佳,遇事不等,有什么麻烦都要快刀一斩,也没什么东西能真的烦住他,可现在,他硬是被磋磨了几天几夜。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身陷泥沼。

无处使力,越陷越深,越是大力挣扎,越是反困自身,想自救都没路可走。

他总是习惯性复盘,像是复盘每次比赛中的失分点一样来复盘他和林酒之间的矛盾,力图把每一个细节都想的清清楚楚,但每次想到一半儿就急火攻心,烧的他想不进去。

昨天晚上跟林酒的那点亲近就像是杯水车薪一样,在彼此拉扯的疼痛疲惫边缘短暂的满足了他,但很快,他们之间又开始互相角力。

他以为经过昨晚,林酒和他之间会有缓和,但是实际上,今天回来的路上,林酒很快又恢复成了原先那副避开他的样子,连目光对视上都会躲开,好像昨天晚上的挽留就是幻觉一样。

“砰”的一声,江元野将沙袋踹的飞起来,随后喘着粗气站在原地休息。

整个训练室内都是液晶电视里教练的讲解声音,江元野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才休息不到半分钟,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在电视的背景音里执拗的响了起来。

江元野训练的时候不喜被打断,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手机铃声还没有停止,他只好走过去,拿起手机来接。

电话居然是舅舅打过来的。

江元野跟舅舅许久都没打过电话了,他掂量着手机,估摸着可能跟白蕊儿和林艳秋有关,他先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昨晚的事,然后才接通。

接通电话的时候,江元野听见了舅舅暗含愤怒的问责声:“江元野,你爸呢?”

江元野隐隐猜到了一些,他低

“嗯”了一声,说“不知道”。

舅舅越发生气了。

“你爸之前和我说好了,婚礼这边我们都准备了,结果他突然说要推迟,是怎么回事?”舅舅问。

江元野顿了顿,又说:“我不清楚。”

他心知肚明,但这些事他不想掺和。

涉及到妈妈的母族和父亲之间的利益交缠,他看见了就烦心。

舅舅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也感受到了江元野的排斥,他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蕊儿回来的时候一直哭,我问她,她也不说,是不是在你那里闹脾气了儿?”

“是闹了一点脾气,被吓到了,兴许过几天就好了。”江元野也没过多解释。

他知道就白蕊儿的性子,回家之后肯定跟舅舅把一切都撂干净了,舅舅问他,不过是想从他的嘴里面再把事情经过问一遍,看看能不能再掏出来一点其他消息罢了。

但关于林艳秋的事他不想说,想起来那一片粘稠血迹就会勾起他的回忆,他推脱了两句,舅舅也就不再问了。

“今天晚上你爷爷过生日,你去不去。”舅舅又换了一个话题。

江元野被舅舅一说,才记起来这回事。

江元野的爷爷早些年也算是一方豪杰,不过老爷子是个和善人,一辈子乐善好施,因为格外不喜欢江父的性子,江父年轻的时候几乎是被江老爷子逐出家门的,后来江老爷子岁数大了,想儿子了,江父也老了,知道演了,双方才渐渐的和缓了些。

值得一提的是,白家人跟江老爷子还比较熟悉。

他们豪门圈子里有钱都熟人,彼此都有几分交情,所以每年江老爷子过生日的时候,江父都不去,免得碰上白家人,只有江元野每年都去看他爷爷。

江元野其实也不想见,见一次,往日伤疤就被揭一次,但爷爷过寿总不能不去去,所以多数都是避让着,江父是跟白家的仇还没解开,所以一直不肯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白家和江父的仇突然就解开了,甚至还开始商量重新结婚——肯定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他们不跟江元野说罢了。

“去。”江元野小时候被爷爷带过一段日子,有些感情,不过江元野跟江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所以江爷爷对江

元野也不是那么掏心掏肺的喜欢,但他们之间好歹隔着一辈儿,不至于像是看江父一样不顺眼。

舅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那见了面再说吧”,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元野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也没了训练的心思,他才刚关掉电视,打开房门,准备回房休息一下,就听见了林艳秋高亢的声音。

透过门缝,他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拖鞋啪嗒啪嗒的踩在地板上,林艳秋一路冲上了阁楼。

她还是病躯呢,手腕上还绑着绷带,但完全不耽误她的速度,她飞快的跑上了楼。

林艳秋冲上阁楼,抬手扭开门把的时候,林酒正坐在床上发呆。

床还是那张小床,上面铺的被褥是新的,他已经许久没回来住了,但被褥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凑上前去闻还能闻到淡淡的新的布料的味道,布料很柔软,手指摸上去的时候很舒服。

他的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点预感,但又不太想相信,开始拼命地找其他的可能,他想,这张床会不会是保姆给他捡回来的?之前保姆哄他的时候跟他说过,会把床捡回来,擦干净。

可是他心里头又像是烧着一团火,把他整个人都给烧的口干舌燥,让他难以思考,小脑袋像是被放在了不倒翁上一样,摇来晃去,一会儿往这个可能上想,一会儿往那个可能上想,想来想去,就是不敢想那个人,连名字都不敢提。

直到他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脚步声冲到门口,林酒整个人一抖,一个“江”字都冲到了喉咙口,就看见了林艳秋的脸。

“林酒,快起来收拾东西,妈妈带你出去买两套衣服,弄一下头发!”林艳秋兴奋地团团转,拖鞋“啪嗒啪嗒”的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酒回过神来,问妈妈:“怎么了?”

“今晚你江叔叔要带咱们去江家老宅!”林艳秋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其中的雀跃兴奋却全都跳出来,砸在了林酒的脸上:“今天你爷爷过生日!”

林酒后知后觉的琢磨过味儿来,这爷爷,说的是江元野的爷爷。

他想问一声“咱们要去给爷爷过寿吗”,但又有点不好意思,他连面儿都没见过,这爷爷俩字叫不

出口。

而且他总觉得,人家江爷爷恐怕也...够呛喜欢他吧。

他有点不能理解妈妈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是过个寿罢了,但妈妈催他,他就听话的跟妈妈一起下了楼。

他们下楼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多,林酒穿着运动鞋在一楼站着,目光忍不住四处乱看。

但他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江元野,好像江元野进了门之后就不出来了似得。

林艳秋美滋滋的换上了漂亮的高跟鞋和裙子,她大概嫌左手上的伤口不好看,想了想,又换了一个长袖的裙子。

那是一套乳白色的裙子,腰上裹着蓝色的腰封,踩上同款高跟鞋,更衬得林艳秋优雅依人。

这裙子略显保守了些,把林艳秋全身都给遮盖住了,只露出一双脚踝,林艳秋觉得这裙子体现不出她的优势,她现在春风得意,就像是孔雀摆尾一样,恨不得美上天,觉得这身裙子衬不出她的美。

但她转瞬间又清醒了。

去江家老宅,她还是不要那么高调了,她这一身正好,优雅端庄,最好再换个妆容,算了,还是去找专业化妆师化吧。

她辛辛苦苦十几年,终于要被江父带着进入江家了,终于要被江父所承认了,林艳秋激动得不行,但她是个忍得住的女人,越是关键时刻她越是沉得住气。

今天的重点不是她,她不能太耀眼,要低调,要沉稳,让大家知道她、认识她就行,太冒头了反而不是好事。

一定要冒头的话——林艳秋把视线落到旁边的林酒身上。

林酒还是乖乖地站在她旁边。

这是她的儿子。

林艳秋想,她已经老了,她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迈进江家,以后她能做的最好的,就是扎根在江家里,剩下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的儿子不一样,林酒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