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宿舍里,上铺床上。
林酒缓缓地睁开了发涩的眼睛,他眼眸一动,眼珠都跟着疼,嗓子眼儿发干,手臂有些发麻,小腿也很痛,在床上翻了个身,四肢百骸都跟着难受。
林酒混混沌沌的挠了挠头,眯着眼睛盯着头顶上的床帐打哈欠。
看床帐外透进来的光,眼下应该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林酒缓缓翻了个身,觉得头还有点疼,昨晚酒喝得太多了——
等等!
林酒猛地坐了起来,在枕头下掏了一个空,又低头一看,发现他身上穿着一套明显宽大很多的睡衣睡裤,湛蓝色的,布料四周,触感细滑,裤腿被卷到了小腿上,露出来漂亮的脚踝,但是——这是谁的衣服啊?
他脑袋里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他在吧厅里喝酒,几杯下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是怎么回到学校里来的啊?
林酒拉开了床帘,发现下面没人,阮行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缓缓爬下床,揉着眼睛在宿舍里看了一圈。
他的桌上放着一瓶水和他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阮行放的,他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划开手机屏幕一看,果然,已经下午四点了。
他这两天作息都不太正常,导致他整个人昏昏恹恹的,像是缺水的植物,拿着手机蹙着眉翻看了半天,也没翻到什么不对的。
妈妈没给他打电话,他也没给别人打电话,那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心底里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林酒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含着水的喉咙冒出了“咕咚”一声响,然后颤抖着放下水瓶,开始对着宿舍里的穿衣镜脱睡衣。
阮行提着一袋零食和一套黑色训练服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林酒赤着上半身,一脸绝望的看着镜子。
镜子里面的林酒满身都是青青紫紫的印记,林酒皮薄,稍微磕着碰着都能留下痕迹,很明显,昨天晚上的林酒肯定遭遇了什么事儿,但他自己已经断片了。
“林酒?”进门的阮行诧异的看着林酒,微咳了一声,说:“你怎么样啊?”
林酒压根没听见,此刻,他的脑海里正在展开一场头脑风暴。
能把他送回学校的肯定
不是林艳秋,不然林艳秋会给他留言,不是林艳秋,也就只剩下江元野一个人了,而且他身上的睡衣尺寸显然是江元野的,裤子腿儿都拖地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喝醉了之后,江元野把他衣服脱了,对他做了某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事儿,事后又把他送到了学校里。
在那一刻,林酒看过的所有“禁忌の恋”全都冒上了脑海。
禽、禽兽啊!
因为馋他身子,对他求而不得日渐变态所以趁他酒醉占他便宜!
江元野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酒酒脏了啊!
“林酒!”阮行拔高了嗓门,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林酒的什么开关一样,林酒突然回身拿出手机,飞快打开百度,手指头“啪啪啪”的点在屏幕上搜索:被人酒后那个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一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空顾及别人的样子。
阮行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把手里的零食放下,特意正面林酒,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悄咪咪的打开了一个对话框,小心翼翼的打过去一行字:“大佬,林酒醒了。”
顺带,阮行还静音偷拍了一酒的照片发过去。
照片刚拍完,对面的林酒突然间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站起身来扭了扭屁股,看起来没什么不适感,然后才抬头看向阮行,问阮行:“昨晚儿上谁送我回来的啊?”
阮行一惊,直接把手机锁屏收起来了,噼里啪啦冒出来一句:“没人送你回来你自己回来的我早上一睁眼你就已经在宿舍里面睡觉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怎么了?”
他说的太快了,林酒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百度。
百度上说了,两个男的真的要那个了的话,会很痛很痛的,第二天下不了床的那种痛,眼下林酒还没觉得痛,那江元野就还没变态到真的对他那样。
而且他痕迹多集中在上半身,下半身很干净。
顶多,是趁他酒醉了对他亲亲摸摸吧?
林酒一时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生气,心里头还有点说不出的酸,想找江元野算账吧,问他干嘛要这样,都说了没有喜欢他了,凭什么还亲他,但又不太想跟江元
野说话,他正心里头拧巴着呢,冷不丁瞥见阮行手里还提着一套黑色训练服。
“你哪儿来的这个?”这套训练服林酒可太熟悉了,他一看见就觉得头皮发麻,这是江元野常穿的一套特训服,底下再踩个作战靴,一看就让林酒心弦紧绷。
“啊,这个,是我刚发的。”阮行有点手忙脚乱的把训练服扔进自己的柜子里,低咳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鼻子,说:“这个,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进特训队了。”
林酒狐疑的眯了眯眼睛:“特训队?可那个,不是要选拔的吗?我记得还没开始选拔呢。”
“也有内定的名额。”阮行越说声音越小,甚至都不敢看林酒,转头拿了一个零食塞给林酒:“每个队的队长都可以指定出一个内定名额的,那个,尝尝。”
林酒隐约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阮行塞了一手的小零食。
林酒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抱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这时候,阮行心虚的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照片已经发过去了,显示已读。
——
照片上的林酒低着头,看不见脸,但能看见他赤着的上半身,小肩膀微微缩着,从脖颈到腰腹上都是浅浅的青紫印记。
他长得白,更衬得这印记明显,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的想,这些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呢?是怎么从他的脖颈,一直走到腰腹,再往下——
江元野靠在训练室冰凉的瓷砖壁上坐着,轻轻闭了闭眼。
训练室内好多人吵闹,有皮肉对打的声音,有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有人喊口号,有人在求饶,江元野就在这种喧闹声中,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被一张照片突兀的拉回了昨晚的梦境里。
他昨晚经历的一切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略过,明明已经是十几个小时的事情了,但是只要一想起来,他的心还是会紧紧地绷起来,一股热流从头顶淌到脚后跟,不烫人,就是痒,钻心的痒。
手骨几次摩擦在手机屏幕上,隔着一层冰冷坚硬的屏幕,他像是摸到了林酒细软的皮肉一样,从手指肚上窜起来一种奇异的满足感,顺着他的手骨钻上后尾椎,但后劲儿不足,像是一根烟只让
抽一口一样,再往下就没有了,对这个屏幕也摸不出花儿来。
江元野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他上辈子欠那个杂种的,昨晚上活生生被折腾了一晚上,本以为把林酒送回学校了,他们这段孽缘就彻底断了,谁能想到,林酒是一直快活的睡到现在,他却连闭眼休息一会儿,都是昨晚上的那些画面,搅的他心烦意乱,连训练都提不起劲头来。
“江元野!”远处突然有人喊,江元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是他们教练。
整个一队里,也就只有教练会这么中气十足、气势豪迈的喊着三个字,换成其它刚来、看见江元野犯怵的学员,会言语不祥的说一句“队长”,高年级的学长干脆就叫“那谁”,或者叫“他”,反正没一个会喊江元野的名儿。
由此可见江元野的人缘儿确实不怎么样。
江元野就爬起来,收起手机,双手插兜慢腾腾的走过去。
教练手里正拿一个表递给他:“最近一次选拔要开始了,你准备一下。”
每年警校都要选出来一批人来进特训队,一般都是特训队队长来选,选出来固定人数,然后挨个组挑人。
江元野嫌麻烦,从来都是推给其他三队队长的,人家挑完了,剩下的人不管好赖他直接带走,但眼下,二队队长毕业,三队队长比赛,四队队长重伤——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据说是出去喝酒跟别人打伤了,还去了局子里,教练去捞人的时候脸色铁青,在学校里给校长好说歹说,差一点儿就记了过。
也就是说,今年这活儿还就得他来。
江元野两根手指头夹过那一页纸,心说有的忙活了,挑人没那么好挑,他们要把所有最差的刷掉,然后把挑出来的人给教练,再让教练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