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淮闪到顾百里身后时,顾百里几乎是下意识要拿住虞淮,只是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丝好奇,他想看看虞淮到底是撒气还是旁的。
于是他硬生生制止了自己钳住虞淮的动作,这厢他还没收回手,那厢就闪到自己身后。
顾百里只感觉到后背受了诺大的力,身后的人像是用尽全身所有力气。
顾百里:“……”
他不禁想,虞淮心里到底有多大的委屈。
还没想个明白,就砸进了河水中。
连着外界河脉的河水急湍汹涌,他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很快地被灌进口鼻中腥臭的河水冲散,一种无法喘息的窒息感勒住他脖颈,纵然是罕有敌手的陆地一代宗师,也敌不过天然的恐惧。
顾百里恐水,连厉邵都不知道他这个短板。而今,他亲自向虞淮披露,却换来这个结局,顾百里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气自己意气用事,笑自己一腔好意错付。
耳畔尽是激流声,他恐水到挣扎都不太利索。随着河水起伏沉溺间,透过混浊的河水模模糊糊看到岸上的光景。
虞淮蹲在河水边,十七家将围在她身旁,有人不放心地出声询问:“殿下……需不需要捞大将起来……看样子大将是真的不会凫水。”
虞淮神色晦暗:“再等等。”
顾百里:“……”
这一问一答艰难地穿透河水落进他耳中,顾百里胸腔裹了几星血气。
等什么?等他死了再把他捞上来吗?!
又是几个沉浮,顾百里意识逐渐开始溃散,岸上的光景他再瞧不清楚,人影被眼前澎湃的水流化成一团虚影,黑暗像潮汐涌来……
哗啦——
有人把他从河水里捞了出来。
“大……大将……”
两名家将一人掺着顾百里一条胳膊,岸上的冷气好歹给了顾百里喘息的机会。他呛出几口水,牵扯着胸口疼得厉害。
“虞淮!”顾百里忍着身体压迫的疼痛和不适感,沉着脸沉着音冷冷低喊。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顾百里按住一名家将肩膀,站稳身子后抬眸。
眼前料峭的春风打着卷扫过,除了吹得废石间的野草摇曳哪还有别的人。
虞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顾百里愣了下,留下的家将看他浑身一顿,以为他是哪儿难受,便又要来搀扶。
“滚。”顾百里一喝。
家将便躬身拱手道:“冒犯大将,望乞恕罪。”
公主府的人顾百里还没权去治罪,就像虞淮将他推进水里,顾百里再怒火中烧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闹了这么一出,顾百里不打算去赤军营,而是回了将军府,径自去了书房。
管家冯玉见顾百里湿哒哒的,连忙叫人去烧了热水,又去取干净的衣裳来。
知道顾百里情绪不佳就会把自个儿关进书房,以前冯玉就是能躲则躲,但现在冯玉不敢不管主子,便捧着置着整整齐齐衣裳的托盘在门外好说歹说。
只是无论如何,书房紧闭的门始终未掀一条缝。
纵然大门紧闭,冯玉还是能感受到自内而外的威压。
檀木大案上还胡乱摆着上次顾百里留下的东西,‘杀夫’两字也十分刺眼地摆在明面上。
顾百里冷眼瞧着那两字,浑身气息低到可冰封世间万物。
到底虞淮还是叫人把他捞出来了,顾百里抿着唇把那张澄心纸揉了,“把厉邵叫来。”
门外的冯玉忙不迭地应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厉邵来的时候身上夹了炊烟气息。
顾百里坐在椅上,他已经沐浴又换了一套行装。厉邵还在行礼,他便先开了口:“瞧着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