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沉默片刻，弯身，“是，殿下。”

他从地上站起来，水晶弓箭支撑着他的身体，脑中思绪混乱，身体一软，黑暗扑面而来。

“队长！”

昏过去的前一刻，迪瑞斯心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他知道那头龙对殿下的重要性，他还会出手吗？

答案是：会。

——

队伍在森林中渡过又一个夜晚。

枯枝在火中燃烧，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火星从里面溅出来，又很快熄灭。

洛塔坐在火堆前，头歪在亚岱尔肩膀上，视线也不知道落在哪里，看上去呆滞的像个洋娃娃。

“哥哥，人类死了，会前往哈迪斯的宫殿吗？”

“不会，死了就是死了，如果你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天空、大地和海洋。”

“那龙呢？龙如果死了，会怎么样？”

亚岱尔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掰过她的肩膀，面对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妹妹，认真道，“洛洛，没有如果，那头龙已经死了。”

他不希望他的妹妹沉浸在悲伤中。

“我知道啊。”洛塔看着他，蓝眸里又着脆弱到一触即碎的微笑，“德里克已经死了，我只是问问你而已。”

“洛洛。”亚岱尔捧住她的脸，表情严肃，“这样的结局对德里克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身为克伦帝国的公主，我以为你比谁都清楚，大陆上出现一头龙的后果。”

“洛塔，现在的光明大陆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光明大陆了，人类的生存空间占据了至少百

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

火光映照下，年轻的兄长不厌其烦的将道理一遍又一遍的掰开揉碎，讲给妹妹听。

“龙的出现不仅仅代表着人类的生存会重新受到威胁。”他摇头，像是在感叹她的不谙世事，“况且，你以为神圣教廷会轻易的放过这头龙。”

“不会。”亚岱尔肯定道，“教廷用思想控制着绝大多数的民众，即便是在帝国内，十个人里有一半以上经常去教堂做祷告。”

“洛塔·霍启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兄长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她当然知道。

因为她的父亲，克伦帝国的帝国哈曼·霍启斯最大的梦想就是推翻神圣教廷，统一光明大陆，在这个野心勃勃的想法面前，不管是她还是亚岱尔，从小接受的都是利益至上、帝国至上的教育。

教廷控制人心，意味着帝国不堪一击。

逐渐发展的大陆已经开始学着不相信神明，不相信传说和神话中的一切，这是帝国努力多年的结果。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头龙，那么神圣教廷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捕获它，以此成为教廷再次笼络人心的宝物。

“所以，龙绝对不能活着。”

火光之下，就连熟悉的兄长的面孔都一瞬间变得陌生可怕起来。

洛塔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漂亮的蓝眸里显出几分急迫，“一直在森林里也不行吗？没有人会知道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

声音尖锐到几乎破裂。

亚岱尔温柔的将人拥在怀里，轻轻的摸着她的头，相似的蓝眸温和柔软，话语却犹如万丈深渊，“万幸，龙死了。”

“亚岱尔，我恨你……”少女埋在他的前胸，很快就沾湿了那块布料。

他叹了口气，“洛洛，你要学着长大。”

少女累到极致，哭晕在了青年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