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吗?”
木闫邪先是一怔,随即恢复平静,眼中透着坚定:“好,我等你。”
洛羽摆了摆手:“不不不,不为复仇,只为肃清山海。”
见木闫邪凝眉如川,只道了句‘我倒希望你是来复仇’之后,便沉默不语。
洛羽便接着道:“我素闻秋水弟子以观水悟剑道其中,先师亦曾教诲在下水可为君子相。可我却认为,有时水下也会深藏ju物于浑浊之中,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木闫兄这般出淤泥而不染,不是吗?”
面对洛羽清澈星明的目光,木闫邪隐隐显露挣扎之色,心满左右纠葛。
此刻,他依旧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盯着眼前的天机道子:“你真的确定?”
洛羽没有回答,而是幽幽转头:“你知道这十余年,我在神罚大陆都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木闫邪只沉默着、等待着
洛羽的眼前仿佛幻现出了一幕幕被永夜所笼罩的世界,那里充斥着麻木、杀戮、欲望、鲜血、饿殍、嗔恨、尸山血海、人彘相食、白骨遍地尽是人间炼狱。
他喃喃似不堪回首着:“我看到了人间真的存在炼狱,也看到了黑与白、正与邪、善与恶,种种如梦似噩,感慨良多却又无力说起。
过去我曾一度以为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可自神罚一行后,我却忽然发现正不代表善,邪也不尽是恶。魔修之中亦有为情、为爱、为点什么吧,愿放下屠刀的人;而正道之中亦有为利欲蒙心,祭起屠刀的险恶之辈。”
木闫邪沉默点头,算是认可其感言。
洛羽则接着道:“这人间啊,无论是山海还是那炼狱神罚,其实都像这幽冥界一般灰蒙蒙的不见星光不见明,不见魔染岂甘心啊!”
说着,他拿出一枚铭有五行剑宗的令牌,递给了不明所以的木闫邪。
木闫邪看了眼手中的令牌,问道:“这是何意?”
洛羽道:“这是我五行剑宗的客卿令,其内有我一道识念,今赠与君别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四字一出,木闫邪瞬间便明白其意!
这洛羽分明就是笃定自己秋水宗内有人与魔为伍,而留此令牌便如那免死金牌,关键时刻可用来保住性命,好不被山外群起一并诛杀!
他是在可怜我?还是施舍我吗?亦或者认为我木闫邪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乘机叫我感恩戴德的背叛宗门?
如是想,木闫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已冷言闷哼:“~我木闫邪自执剑以来,从不需要他人庇护,而我秋水亦不可能与魔为伍!哼~天机道子好意,木闫邪心领了!”
洛羽转过头去:“木闫兄自然不需要,可人的心里一旦有了牵绊,便有责任。我不再是曾今那位英姿勃发,锦衣笑跨白马的状元郎;你也不再是那任性独行,心无半点杂念的黑刀,不是吗?”
话音未落,木闫邪已怔在了原地,心中秋水伊人那微笑呼唤的身影随之闪过。
最终他还是默默地收下了令牌,显得几分颓然自嘲:“为何要帮我?你现在可是天机道子,一宗之主,这个人情可能我永远也还不了。”
洛羽依旧望着十殿方向:“用你的话说,宗门是宗门,你我是你我。此令在你手是它的荣幸,因为与我而言,你木闫邪的剑挑得起‘青云翘楚’四字。”
素来冷面的木闫邪竟为之动容,露出了一抹不是很熟练,也不大好看的笑容。
“多谢洛道友珍重,木闫邪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不多时,木闫邪离开了太古幽冥界。
自己之所以独自留下木闫邪谈及这些,便是知晓其并非甘于与魔为伍之辈,然而其秋水宗内却必定已有坠入魔道者存在,且秋水煌可能已经与魔头合作日久。
如此,无论是在私还是于公,秋水宗必定会站在山外山的对立面。
而木闫邪身为秋水宗真传大弟子,虽然孤高冷酷看似不近人情,却胸藏浩气,正心不移!
可秋水宗毕竟是他的师门,其师尊秋水煌更是对他有再生之厚恩,视若亲生!而以木闫邪恩怨分明的性格,定不会舍弃宗门,背叛师尊
如此,这一代天才翘楚,恐怕将会随之夭折陨落。
也正如自己先前所言,魔修中也并非全是恶徒,也有一些愿意放下屠刀的人存在,至少在神罚大陆中自己就亲眼目睹过,更何况秋水宗呢?
秋水宗道延至今,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所月,其门下弟子成百上千,剑修之雄烈时也曾冠绝过天下。
然无论是为了灭宗之仇,还是为天下安生大计,不管有没有自己存在,将来肃清秋水之举山外山也势在必行,而自己所能做的便只有尽力保下木闫邪这颗心坚浩气的剑道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