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跟我来!”
“等等,”何醉忽然想起什么,他掏出之前沉万春给的那瓶安胎丸,犹豫了一下,还是倒出一颗塞进嘴里,“走。”
两人迅速赶到主峰后山,闻人酌还在和裴千鹤僵持。
他不肯退让,裴千鹤却也没有杀他,但他满身伤痕,右臂已断,丢掉的武器都没能捡回来,证明这场战斗即便打起来了,也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而那条替他挡了一击的狼比他更惨,魔狼四条腿被裴千鹤一剑斩断,倒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了,灰白的毛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奄奄一息。
这条怂到永远躲在主人身后的狼,竟也会在这种时候出来护主。
何醉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经过闻人酌身边时,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轻轻按了一把他的肩头,低声道:“速去疗伤,离远一点。”
闻人酌开口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他狠狠一咬牙,眼眶通红,极不甘心地退到一边。
“你终于来了,”裴千鹤语气仍是平静的,手中霁雪剑滴血不染,像是从未出过剑一般,“晴霄派的流言,是你们弄出来的,对吧?魇擅长蛊惑人心,本座竟不察,放你们偷偷溜进了门派。”
突然被点名的楚厌一个哆嗦,连忙扶着闻人酌退到远处。
“千年不见,你长进了,”裴千鹤继续平静而缓慢地说着,好像这等剑拔弩张的场面不过是一场闲聊,“派内皆传本座把离书当成离惑的替身,却不料离书就是离惑本人,你故意接近我,故意露出和离惑相似的特征来迷惑我,让我对你心生好感,就是为了报复我,对吗?”
“仙尊既然知道,又何必问呢?”何醉笑了起来,“一别千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道貌岸然——我的好师尊。”
这“师尊”二字让裴千鹤骤然瞳孔收缩,他握剑的手微微一抖,呼吸竟凝滞了一瞬,语气终于不那么平静了:“你还肯唤我一声师尊。”
“为何不肯?”何醉唇边笑意不减,“这把用你徒弟的血淬炼而成的霁雪剑,师尊用得可还顺手?”
“本座……”
“自然是顺手的,”何醉不等他答,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师尊还要拿着这把剑除魔卫道,还要用这把剑杀死离惑魔尊,以及他的护法,还修真界海清河晏——师尊说对吗?”
“……本座没想杀你!”裴千鹤音调陡然抬高,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当年之事,确是本座有愧于你,可本座……本座自你离去之后一直在后悔,你记恨我,我这一千年来,过得也并不好。”
他走到何醉跟前,伸手试图触碰他:“本座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们此番来晴霄派做的这些事,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追究,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还是师徒,你想成为离书,还是想成为离惑,本座都依你,可好?”
“什么都可以?”何醉微微往旁边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我想要晴霄派就此覆灭,你答应吗?”
裴千鹤忽然便抿住了唇。
“我想要你放弃合道飞升,自废修为,你答应吗?”
裴千鹤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你不会答应,”何醉丝毫也不意外他的反应,“让我猜猜你想挽回我的目的,你正在用我的血做什么尝试,你想要改变那两头魔兽的血脉?好得到更多的神鸟之血,炼制更多的……”
“不是!”裴千鹤突然打断了他,“你误会了,我确实想改变它们的血脉不假,如果真的能将它们成功转化,那么就不会再有人需要你的血,不会再有人想用你的血炼剑,不会再有人想借你的血脉修炼魔功,也不会再有人要取你的血为自己重塑身体——只有天下出现无数份神鸟血脉,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能做到吗?”何醉平静地注视着他,“若真有这么容易,神鸟一族就不会只剩我一人。强行转化魔的血脉会带来什么?轻则神志混乱,重则毙命,你已经消耗了多少只魔兽,有多少无辜的魔为你这异想天开的尝试付出生命,你又有考虑过它们吗?”
“那不过几只魔兽!”
“几只魔兽……”何醉笑了起来,“好吧,我也不难为你,我不要晴霄派付出什么代价,也不用你自废修为,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现在亲自折断你手里这把霁雪剑,我们就恩怨两清,你肯答应吗?”
裴千鹤张了张嘴,他眼里含着极深的痛苦,似乎已濒临绝望:“本座……可以向全修真界为你正名,当年不是你想要弑师,是我取了你的血,离惑魔尊是清白的,是我向所有人撒了这个弥天大谎,一切都是因我……”
“折断霁雪剑,”何醉打断他,他脸上已无半分笑意,平静到近乎绝情,“你是剑修,剑是你的命,如果你敢在这里折断了你的命,我便信你——有悔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