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说来话长

张曦云,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原本以为,在他死的这一天,该是一件拍手称快的事情。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宋问发现自己忽然做不到了。

所有生命的逝去,都不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会让人高兴的是,是对过去的交代,和未来的向往。

“其实做人若做成他这样,也是成功的。”唐毅垂下眼说,“他给别人留下的东西,比他带走的多。”

宋问转过身道:“你觉得生死残酷吗?我觉得生死,是这世间,最公平的事情了。”

“人是很贪心的。拥有一个铜板的时候,就想着去有一两。帮助一个人的时候,就想着去拯救天下。可是人只有一双手,一身血,只有一辈子。天下却有万万子民。”

“想救别人的,不过是想救自己而已。想谋利益的,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虚而已。因为注定了人最终的结果都是死。”

“然后您就会发现,人永远,走不完自己的路。任谁都一样。强求的,争夺的。终结会成为别人的。那还纠结什么呢?所有放不下的人,注定是输家。”

宋问说:“不用去思考你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殿下,你们走的是不同的路。而这条路,其实是为自己走的。”

张曦云处决后,他的两名侍卫,处理了他的后事。将尸体草草埋葬,他们也自行离去。

宋祈上奏请辞。

唐贽很想挽留,但面对这样一位老臣,自己曾经的先生,实在又说不出口。

当年宋祈已经辞官,是自己再三请他出山。而今,又有多少年了呢?

唐贽叹了口气,问道:“那宋卿认为,谁可接替户部尚书一职?”

宋祈:“王郎与老臣共事六年,人品学识,皆为上品。于民间素有声望,且对户部诸事了若指掌,可掌尚书一职。”

此言一出,众臣喧哗。

王义廷才过而立之年,提任户部尚书?

先前宋祈委任他为户部侍郎,已有人颇感不满。不到六年又要连升两阶?要知道这两阶,是无数人做一辈子也升不到的地位。王侍郎的父亲,士族子弟,也是年过五十,才官至吏部尚书。

一官员道:“以王侍郎年纪阅历,是否太轻了一些?怕是难以服众。”

宋祈:“治下,服众,才学,王郎皆无可忧。臣不在户部的时日,户部皆以王郎马首是瞻。纵观朝堂,臣也找不出第二位更合适的人。若是只当论资排辈,那臣别无他选。”

唐贽转而看向王义廷,点道:“王卿,你自己怎么看?”

王义廷一步出列,走上前道:“承蒙太傅赏识,下官甚为惶恐。户部尚书为朝中重职,臣自认难以比肩太傅。”

众人神色缓和了一些。倒是个识相的人。

“然。”王义廷喘了口气又说,“太傅既然推举下官,下官亦不该妄自菲薄。定当竭尽所能,一展所学,不负所托。”

众臣这脸色变来变去,实在难看。

唐贽:“好!由此志气,不愧我大梁儿郎。朕亦相信太傅的眼光,便命王卿接替太傅尚书一职。”

王义廷谢恩:“臣领旨。”

王义廷便由此成了大梁最年轻的一位尚书。算是京城近日难得的一桩喜事。

与此同时,宋问的科学讲堂终于开课了。

这波时机抓的好,来上课的人络绎不绝。

宋问在课上给他们展示了一下那些骗人的戏法,向他们重申了一遍,多数的把戏,都是装设弄鬼,在京城带起一股风潮,可算是学术界的一股清流。

听课的学生问道:“先生,您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吗?”

宋问收起教条答:“我没见过,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