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危机顺利解决,周五晚上,陆雪松包了一间餐厅喝酒庆祝。
他难得大方一次,请了全公司上下,无论在这件事里,有无出力。
回来的时候,他喝的烂醉,被宋枳豪和司机帮忙架出保时捷。
张雪頔闻声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开车离开,陆雪松还在路边干呕,那画面极不美观,甚至吓走了领居家的波斯猫。
“可惜了老彭......”不能在业界混下去了。
远远的,隔着玻璃,张雪頔看见他面露痛苦,没由来想到“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这句话。
话提到这,宋枳豪也不瞒着,在夜色里笑着拍陆雪松的背,替他顺气,“陆先生请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老彭的去处。”
“国外有几家新成立的公司潜力很大,我把老彭安排进去做副总了,还请陆先生不要责怪。”
张雪頔想,他也一定是喝了红酒。酒红染上他的唇,嗜血暧.昧。像一只刚在少女脖子上留下生红印迹的吸血鬼,习惯在暗夜行走。
陆雪松越看他越满意,“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
这些天除了刻意躲避张雪頔的追求外,宋枳豪做得最多一件事,就是约见彭定国。他没有表明来意,只是在彭定国被业界唾弃的时候,被陆雪松忽略的时候,给他介绍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
比起陆雪松,彭定国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单纯得多。只是简单的心理攻陷,他便误以为宋枳豪是骨子里的好人。不图他任何东西,便在他危难之时施手援助。
红与白,葡萄酒与烧酒双双将人灌醉的夜晚。蠢蠢欲动的不单单是那颗即将达到目的的心脏。
宋枳豪进门后,让阿姨帮忙一起把陆雪松抬到床上。然后出来,手上多了两瓶洋酒。陆雪松让他从餐厅里带回来的。
龙舌兰与白兰地,都是出了名的烈酒。
她一个也不认识。
他掠过形影单只在客厅游荡的女孩子,把酒放在桌上,脚步不停,走去厨房拿吩咐阿姨提前做好的醒酒汤。
酒精麻痹他的神经,令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他大意了。
餐桌上久违出现了名为酒的东西,张雪頔不自觉走进。她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趁着宋枳豪前脚迈进厨房的功夫,也偷偷来上那么一点。就一点。
这份贪欲的来源不光是因为小孩子对大人世界的好奇而已,更重要的是,她希望她有理由喝醉。或者,有理由假装喝醉。
机会难得,她没时间多想。却也想了不少。
细节满分,她拿出一只干净的红酒杯,倒上仅剩一半的龙舌兰。纤细手指伸入龙舌兰,她在自己唇角,以及衬衣领口的位置撒上一点点,然后把多余的酒水重新倒回入酒瓶中去。
室内空调温度开的很高,又是酒精的作用下让宋枳豪有些丢了分寸。醒酒汤没找到,他也懒得问阿姨,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杯冰水,松了松领带。
然后,眼中扫过某人精心设计,自导自演的画面。
桌上的酒瓶被打开,酒塞放最显眼的位置,张雪頔趴在桌子上,背对他的时候,头发散着。落地窗外面月光淡泊,薄薄一层铺在她身上,他只能看见她那双又细又长的白腿。
有些东西在躁动。
她是看准了宋枳豪不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客厅过夜。如果他也喜欢她,那么他一定舍不得。
但她错了,错的离谱。
正是因为喜欢,太过喜欢了。他才开始刻意疏远她。她还年轻,还被蒙在鼓里,所以不懂。但他不能不懂。他们之间,或许从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开始,就永远不可能。没有余地的不可能。
伪装还得讲究策略,她一动不敢动,不远处的人也是。她先一步急躁,故意嘤咛了几声后,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从脚步的远近声来辨别,他先去了沙发的位置。
不久,柔软的羊毛毯被披在她肩骨,接着,她能感觉到宋枳豪似乎想要离开。她干脆沉不住气,伸手拉住他的袖口,轻声呼喊他的名字,“宋枳豪。”
服软的,示弱的,似一只被驯服的小野猫忽然伸出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索性随便说了一连串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鬼话。用他听不清的音量。
“嗯?”男人缄默一瞬,皱眉,拿开她的手指后,蹲在她身边。忍住不戳穿她拙劣的谎。
“我刚喝了一点酒,现在好困了,想回房间睡觉。”她收回手,侧趴在桌上看着他撒娇。
大眼睛一眨一眨,灵动极了,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
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借着醉酒的幌子,她全做了一遍。
距离那么近,不做些什么真浪费这大好春光,然后,她俯身靠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原来那才是龙舌兰真正的味道。
他看她的时候,她眼睛粉粉,空调打得这么高,风依旧吹得她鼻尖泛红,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他横抱起她。
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呼吸散在他脖间。直到他把她放回床上,她还是没有撒手的打算,鼻息近在咫尺,他没忍住,最终吻了她。
缠绵,热烈,滚烫。
粗重,心跳,身体。
他发誓再也不碰酒精这种东西。
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双眼迷离,不肯放过他,“宋枳豪。”
“今天晚上好冷。”
“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最讨厌的语文课,张雪頔托住头,在下边走神。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她想到宋枳豪,忍不住叹气,“哎......”
他到底还是拒绝了她,也不知道原因究竟出在哪里。
陆吟破天荒在记笔记,听见她的愁眉苦脸,安慰道,“没关系啦,不就是成绩下滑了那么一丢丢嘛,第一名下次再抢回来就好啦。”
差点忘了,在陆吟眼里,她大概还是那个只知道学习的好好学生。
她没回答,脸上的表情未有一丝缓和。将下颌骨抵在桌面,轻轻厮磨书包上的御守发呆。整个人透着股丧气。
“成绩有点波动很正常啦,大不了我替你打周俊俞一顿好了,谁叫他抢你第一。”
说罢,陆吟放下笔,朝着周俊俞的方向,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有时候,少女的联想能力是很奇特的。
陆吟这话本没毛病,却让张雪頔突然抬头,问,“陆吟,你当初是怎么追到段予白的?”
“我记得他不是拒绝了你的告白?”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会找陆吟讨心得。
陆吟先是一愣,接着转回身体,面向讲台,大大方方,“不奇怪啊,我这么美。”
“......好好说话。”
“哦......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回答,“他拒绝我之后,我觉得太丢脸就不打算再理他了,就在我冷落他的这段时间里,他就向我表白了......”
她凑过来,小小声,“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犯贱。”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什么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这点张雪頔倒是没想过,她所理解的喜欢,就是炙热的表露自己的爱,而不是冷落。
她反驳,“对方不会被你的冷漠吓跑吗?”要是这样,她和宋枳豪之间,就彻底没戏了。
陆吟想了想,“那可以试试在其他方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用在态度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模仿对方的某个行为可能也有效吧?”
“嗯......”张雪頔若有所思。
有了。
她决定试试陆吟的方法。
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张纸,草草写着周末喂饱我,和带我出去玩的字样。张雪頔用备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间。
她原本只是来找他而已,没有要进他房间的意思。可他不在家,她又刚好想起他不让自己进他房间的规矩。
一时间,好奇心占据上风。
黑,白。
一进门,浓郁的性冷淡格局扑面袭来。
看宋枳豪那个人就知道了,这个布局也没什么好惊讶奇怪的。
悄无声息的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明明没人在这里,却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大概是真的喜欢吧。
她准备把协议放下就走,在草稿纸放下桌面的那一秒,又犯了难。
放下了......不就代表她进过他的房间?
她重新把协议拿起来。
不经意间,她看见一家三口合照。照片上的小男孩笑的疏朗活泼,仔细辨别,有宋枳豪的影子。
她猜想这是他的父母。
细细看了很久,她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别墅的背景她很熟悉,大概率就是上海。
她眨眨眼,站直身子,又眯起眼睛,重新俯下.身审视。
既然他和父母住在上海......为什么说在上海没有房子,要暂住在她家呢?
还没推敲出定论,门外传来一道男声,“谁让你进来的?”
语气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