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不少次见到,许微糖命令下人帮她胡闹,那副颐气指使的态度,同刚才她让他过来蹲下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以为她只是对下人这个样子,直到今天,他想,莫不是她对所有人都是这副招人恨的样子?

没过几天,事实就证明,祁瑜想多了。

正乾殿中冉冉升着龙涎香,祁瑜与皇帝同坐在棋盘两边,皇帝玩笑般地道:“祁瑜啊,这回你可得让一让朕,别让朕太没面子。”

祁瑜的棋艺极好,也确实,就似是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同一批来的他国质子,也只有祁瑜能得皇帝的青眼,虽然这赞赏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藏了些别的东西。

皇帝常常挂在嘴边的夸赞看似是好事,让其他人不会明面上为难,暗中下手却是挡不住的。上一次落水,有人看他不顺眼也是在预料之中。

“瑜的棋也只是侥幸,胜过陛下实属难事。”祁瑜自谦着,将棋子落下。

皇帝看一眼棋盘,眯了眯眼,正要再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一声清甜的叫唤:“皇帝舅舅!”

祁瑜没抬眼,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皇帝顿时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来都没让人传唤一声?”

许微糖眨巴着美眸,凑到皇帝身边笑嘻嘻地道:“安平这不是想给皇帝舅舅一个惊喜嘛?”

“不对,”皇帝故意板着脸,纵容却是谁都瞧得出来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招儿要折腾你舅舅了?”

因着皇帝大多没节操,为防止姑姑侄女共侍一君的事儿发生,许微糖也见好就收,端正了下态度:“皇帝舅舅,我想要一个能出宫的令牌,宫里太闷了。”

只是出宫又不是出城,皇帝也没有什么好不应的,很快答应下来。

达成此行目的,许微糖这才有空看向另一边,但她首先看的不是脸,而是手。

修长白皙的如玉手指骨节分明,捏着一枚玉质的墨色棋子,衬得指尖愈发的洁白好看,宛若艺术品。

许微糖的视线顺着那手往上,对上祁瑜似笑非笑的目光。

“郡主,瑜手上有什么令郡主感兴趣的东西吗?”

许微糖的眼睛在他眼尾红痣上停留一秒,重重点头,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有。”

“哦?安平在看什么?”皇帝也感起了兴趣。

许微糖毫不犹豫指着祁瑜的手:“棋子呀。”

于是三息之后,那枚墨玉棋子落到了许微糖手里。

许微糖低头看着掌心里躺着的棋子,玉质透滑,出乎意料的并不是冰凉的,大概是沾染上了祁瑜手指的温度。

“安平,你啊你啊,竟然是瞧上了这棋子?”皇帝指着她摇头失笑,促狭道,“人家把棋给了你,还不快谢谢人家祁瑜?”

许微糖:“……”

就一枚没用的小棋子,还要她道谢?

“谢谢你啊。”当着皇帝的面,许微糖不情不愿道了个谢,明显是很没诚意的样子。

祁瑜温温和和地回复,只有狭长凤眸里掠过的一丝光才稍微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郡主客气。”

许微糖:“……”

他那是什么表情?

他绝对是在嘲讽吧?绝对是吧?!

她两只眼睛可都是5.0的!

祁瑜对许微糖刀子一般的眼神恍若未觉,即使少了一颗棋子,他也依然不紧不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眼,微微一笑:“是瑜输给陛下了。”

皇帝爽朗地大笑,很是愉悦。

许微糖探头瞅一眼摆得满满的棋盘,两方厮杀很是惨烈,最终还是黑子棋差一招。

“伪君子。”许微糖小声哼哼,当然,她也就是故意怼一下祁瑜的,事实上,祁瑜的做法完全就是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