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瑜无法再踏进驾驶舱,他不是怕死,他是觉得自己不配。
不配拿特等功,不配继续驾驶轰炸机。他害怕再连累战友。
如果当时死是自己就好了。
他常常会这样想。
可他无法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甚至想一想都觉得对不起牺牲战友。
宋京京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说:“你若是问我想法,我倒是挺喜欢你在家陪我。”
陆怀瑜微愣,继而笑了:“不觉得我没出息?种田养不起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养你!你呢,就负责貌美如花,还有给我做饭。”宋京京美滋滋。
陆怀瑜忍不住被她逗乐,就好像被她养这件事,她会很享受。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年代,很流行找一处山清水秀地方,回归田园生活隐居呢,想想我们提前几十年做到,也挺不赖呢。”
陆怀瑜好笑地跟着她想象了一下,“是不赖。”
“但是……”宋京京在他胸口画圈,“你会不开心吧?”
“……”
“你会不甘心。”
“……”
“你从小就很有自己想法,知道自己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人,对不对?”
“嗯。”陆怀瑜圈着她手臂紧了紧,“可是我最近有点不知道了。”
宋京京:“我爷爷说过,觉得迷茫时候,就看准一个方向,大胆去闯去尝试,发现不对时候,立刻换一个方向,不对,再换,总能走出来。”
“尝试?”
“对呀,或者可以试着放下一切,跟我回家,或者不甘心话,再最后试飞一次吧!”
放下一切……
想到放弃现在一切,陆怀瑜一阵心堵。就算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飞了,也不曾想过放弃自己军人身份,也不曾想过做一个无法为国家效力人……
京京说得对,他不甘心。
“我知道了,睡吧。”
陆怀瑜拍了拍宋京京背,宋京京偷偷舒出口气,哎呀妈呀,干心灵导师这事儿真不是她能胜任。
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但是你一定要惜命哦,你想想,如果你死了,你最喜欢媳妇儿就带着你财产和抚恤金改嫁……”
陆怀瑜面色一黑。
“然后,你拿命换来钱,被小白脸花,房子,被小白脸住,老婆,被小白脸……””
“啪——”
“啊!”宋京京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你干嘛打我屁股?!”
陆怀瑜捏住她脸:“你胡说什么呢?”
“喔诶何so(我没胡说)……”
陆怀瑜俯首抵着她鼻尖,“我看你是没被满足,不然怎么还敢想别男人?”
哈啊?宋京京懵了,她什么时候想别男人了,谁?
可是不等她搞明白,她整个人就被掀翻过去,微光里,男人深幽又灼热眼眸逐渐逼近……
翌日。
陆怀瑜在一架歼击机前,站了整整一天。
赵司令在不远处看着,眼中闪过欣慰暗芒。
第三天清晨。
宋京京还在睡梦中,却被陆怀瑜轻轻摇醒,“京京,问你个问题。”
宋京京半梦半醒:“嗯,你问。”
陆怀瑜轻声问:“你离开原来世界之后,希望你家人、朋友怎么怀念你?”
宋京京迷迷糊糊,几乎是依靠着本能回答:“我希望他们忘了我,过得好好,偶尔想起我时候,是带着微笑而不是悲伤。”
说完,她转身又睡了过去,没有听见他那句自言自语。
“嗯,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也是这么想。”
这一天,陆怀瑜开始了飞行员日常训练,体能、心理、抗眩晕……
但没有人知道,许多个无人深夜,飞行员训练场上,有一道身影,默默地训练过很多、很多次。
京京说对,他不甘心,而且,他没有真正放弃过。
陆怀瑜忙着训练时候,宋京京则每日到宣传部打卡报到,画画、画设计图,什么有灵感了画什么,再跟小杨一起讨论讨论下一本漫画剧情。
不知不觉,北方小年到了,陆怀瑜包了一顿饺子,两人开开心心地祝对方新年快乐。
“我以前常听大人说,他们小时候年味更浓,到底是浓在哪里,我怎么没感觉到?”
陆怀瑜先问:“你们过年怎么过?”
宋京京:“看春晚、去亲友家拜年,关系好亲戚聚一聚。”
“春晚是什么?”
“就是看电视,电视里除夕这天晚上,电视台有各种各样明星表演……”宋京京解释了半天,又说:“但是我们年轻人都不爱看,对了,除夕也有约好朋友出去逛街玩吧。”
陆怀瑜想了一下,“就说这边风俗吧,过年前杀年猪,小年送灶王爷——虽然禁止封建迷信,但大多数人会偷偷拜,然后扯布做衣衫,请人写春联,贴春联,买年货,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参与。”
“对对!”宋京京笑说,“我们也可以,自己来!以前我们家一个比一个工作忙,年货春联都是家政阿姨帮忙买,春联也是她贴,年夜饭都是她帮忙做……”
宋京京兴奋起来,找出纸笔就记下接下来几天她要做什么。
“还有吗?”
陆怀瑜轻笑:“有啊,我知道附近一个地方正月初一有庙会,舞龙舞狮,还有一个地方,有戏班子花车巡回拜年。”
“嗯嗯,那现在允许放烟花和鞭炮吗?”
陆怀瑜愣了一下,“你们那时候禁止?现在还没这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