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不喜欢照镜子的,因为有时候照出来的他是一个不能见人的模样。可从小到大,贺彤都只喜欢镜子里的他,喜欢那个涂脂抹粉,穿着艳俗的裙子和丝袜,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他。
贺彤总是会在给他打扮完后就痴痴地看着他,那眼神根本不是看儿子该有的。小时候他不懂,后来长大就知道了,贺彤想在他身上找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找回和林翊山幸福的那段回忆。
那方昊唯呢?方昊唯又是怎么看他的?
他没有问过,方昊唯也没有提过,仿佛他穿女装这件事从他们相识起就是天经地义的,是很正常的。方昊唯很好的保持住了朋友之间应有的分寸感,却也将这份距离刻画的无比清晰,清晰到他明明觉得已经来到了那人身边,却始终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外面。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知道方昊唯这样做只是想保护他的隐私,想让他在他面前不那么尴尬。这本是好意的,但前提条件是,他真的只把他当做朋友才行。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的想要主动跟方昊唯坦白,但每每看着方昊唯望着他的目光,他又害怕。
万一方昊唯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怎么办?虽然以前的他是被迫的,可后来不是了啊。
更何况他根本不觉得方昊唯会放弃黄茜而选择自己,毕竟比起他那肮脏的见不得人的爱欲,站在阳光下的黄茜是真的很漂亮也很耀眼。
林稚虞低下头去,任凭冷水不断拍打着身体。纵然呼吸放得很轻,却还是有水珠不断地挤进了鼻腔。酸痛的感觉就像是气球在紧小的喉管里膨胀着,撑着。明明难受的像是要窒息了,却还是盖不过胸口刺骨的冷意。
但就算是这么难受了,他也不想关掉阀门,更不想打开热水。直到梁起鹤又一次来敲门,说午餐已经送来了,问他怎么还没洗好时,他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冻的冰凉,手指和双腿都发麻了。
他明白什么事情都该有个度的,就好比刚才那样的情绪发泄。如果是在家里,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他可以放纵的很彻底。可现在不行,因为梁起鹤就在外面。
他拧开热水的阀门,等温热的水流将寒意都驱散了才开始洗澡。闻着熟悉的沐浴乳的香气,心中残留的低迷也逐渐被送离了。
他擦干净身体,拿过洗手台边上放的那袋药,打开医生开的栓剂。
这东西他不曾用过,看了说明书后才知道原来是要塞进那里的。
他尴尬了一下,想着医生干嘛不给他开膏体,可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只好按照说明书画的指示蹲了下去,一手轻轻分开那里,一手拿着那粒白色的长形栓剂想要塞进去。
可他那里还肿着,加上看不到又没有经验,居然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地塞进去,反而因为反复地戳碰又痛得冒冷汗了,还有了点血迹。
身体对痛觉的记忆是最深刻难忘的,何况他昨晚才痛成了那样。他不敢再塞了,把那染了血的药栓扔进了垃圾桶里,想着还是要叫送药的送一支痔疮膏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