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前提都是他不疯的时候。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起秦昼。

其实从之前的许多细节都能看出来，秦昼有时候或许比陆执和程耀还要疯，可他在她面前就总是很正常，甚至非常平静。

好想打碎他的外壳，看一看里面呀。

从住的地方出发，到画展决赛的场地，车程大约有半个小时。程稚一路上胡思乱想加上吃橘子，才没那么难受。

到比赛场地附近以后，她推算了一下国内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社畜就算加班也该下班了，就算早睡，也还没到睡觉时间。

时间刚好，于是程稚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给秦昼。

秦昼过了会儿才接起来。

程稚站在马路边上，没什么人的角落。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声，她隐约听见秦昼的呼吸，嘴角就开始上扬。

“秦总好忙哦，都不回我消息。”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撒娇的意味有多浓重。

秦昼那边响起笔记本电脑合上的声音。

“忙完了？”他问。

程稚听见他的声音就憋不住笑，但还是故意阴阳怪气道：“我哪有你忙呀，秦总。”

秦昼听见她故意拉长的尾音，喉头干燥，无意识地舔过唇角。

“我这样叫你会不会有点色气哦。”程稚主动提起，小声地说，“像某种关系不太健康的办公室秘书。”

秦昼似乎漫不经心地应着：“嗯？”

“就是那种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秘书。”程稚重复道。

秦昼：“………………”

他那边停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终于找回了理智，才压低声音道：“我的秘书都是男人。”

程稚：“？听起来更奇怪了呢。”

秦昼：“……想什么呢。”

“随口说说嘛，就是和你聊聊天。”程稚叹口气，“你平常都不回我信息的。”

秦昼：“……”

她一连说了好几次不回信息，显然对这件事情怨念很大。

这其实也是程稚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她觉得不管是翻车还是真的闹矛盾，有什么问题都需要沟通解决，不沟通是不好的。

就像陆执会把自己憋坏。

她也不想秦昼把自己给憋坏了。

……虽然秦昼看上去已没那么好了。

“你发的消息我都看到了。”秦昼没有多解释，只是简单回应道，“我明天……的飞机。”

程稚这才知道秦昼快要过来了。

她高兴极了，秦昼话语里有所省略，没说具体几点钟，她都没发现。

“那太好啦，刚好我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还挺紧张――”程稚说到一半才想起来，“哦不对，你来是有正事儿要做的……”

秦昼立刻就猜透了她的言下之意，笑着回道：“可以陪你去比赛。”

程稚欢呼：“好耶！”

程稚在场馆附近转了一圈，找了家咖啡店坐着，一边喝咖啡一边玩儿之前下在手机里的单机游戏。

没过多久就是饭点，程耀知道程稚晕车，干脆亲自坐车过来找程稚一起出去吃饭。

程稚收起手机和他走了。

他俩又一起吃饭逛街，程稚吃到了前两天没吃到的烤肠，还喝了维也纳咖啡。

临走前程稚又问他：“哥，你说我们都到这里来了，不去这里最著名的音乐厅看一场音乐会，是不是有点不像艺术世家的孩子呀？”

程耀闻言先是在笑，笑着笑着又感觉不对劲，笑意慢慢的收敛了。

她言辞之间表现出“我们是一家人”的亲昵感觉，并不是在表现暧昧和想要接近，只是陈述事实。

而且不是什么拉近关系的事实，反而是在将他推远。

“一家人”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也永远隔着一层什么。

程耀忽然伸手，勾住了程稚的小拇指。

程稚：“？”

“小时候你总这样勾着我。”程耀又散漫地笑起来，“然后傻乎乎地说，哥哥哥哥，我们去看，乐会。”

程稚：“……”

程耀笑得非常灿烂，声音却有些哑了：“你总是说不全‘音乐会’，每次都说成约会。”

程稚忍不住小声辩驳道：“乐会和约会还是有点差别的吧……”

“差不太多。”程耀松开她的手，转而揉揉她的头发，“走吧，我们去乐会。”

程稚：“诶？”

程耀的人脉比她想象得厉害的多，他说完这话没多久，就弄到了一批当天晚上的音乐会门票。

那个音乐大厅全球闻名，每一场演出的门票都一票难求，更别说今晚是一场著名乐团的演出――程耀不光带她去，还把整个乐队的朋友都带去了。

一群小年轻十分激动，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这里看音乐会，纷纷换上自己最好的西装礼服。

程稚也换了身礼服，坐在程耀身边，聚精会神地听完了全场。

不得不说，虽然她本身对这种演出兴趣不大，但艺术殿堂的氛围是真的不一样，坐在这里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看完演出以后，程耀带她去了后台，跟乐团里的老师聊了会儿天。

程稚怕生，就在后台外面等着。她远远地望见程耀跟别人说话，感觉他跟几个艺术大师关系还不错，聊天时情绪都挺饱满――就是下来以后脸色不太好。

等程耀出来时，程稚过去一问，才知道是自家父母来了。

程爸爸的乐团有演出，就在明天晚上。

也正是程稚等待的那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程耀面对父母有没有良心，但还是打算试一试。

程稚拉着程耀小声说：“我好久没有见爸爸妈妈了……”

程耀一边大步往外走去，一边冷静地嗤道：“他们也不怎么在乎我们。”

程稚还穿着礼服，扯着裙摆踩着小高跟，一路跟着他上了车。

“你别这么说呀。”直到坐在车子后座上，程稚才有机会开口，“爸爸妈妈一直都对我们那么好……”

“是啊。在我们成年以前。”程耀瞥她，“不如你问问你爸妈，知道你失踪五年的事情吗？”

程稚：“……”

程耀坐下时气得忘记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这会儿才想起来，解着扣子很不满地说道：“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没必要。”

程稚缩在座位上，委屈地扁了扁嘴。

她知道爸妈四处演出，自己的生活过的很富足，而且秉持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原则，在孩子成年以后就完全放养，采取三不管政策。

只是会定期打钱。

一笔巨款。

这笔钱在游戏里是签到的奖励，每周都会汇入玩家的账户。程稚在大学剧情里也见过爸爸妈妈，两人都很年轻，笑得非常和蔼，拍拍她和程耀的肩膀说：“反正你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爸妈管不着啦。”

程稚觉得这事情没什么不对，他们把她和程耀养到成年，而且现在也时常打钱回来，完全没有做的不称职的地方。

他们只是没有一直围着孩子转，更在意自己的生活。

说实话，她反而希望全世界的父母都能学一学这种态度呢。

程耀不跟她说，程稚也怕生，没办法去问别人，只能憋着一股气，整个晚上都不说话。

程耀问她什么她都不理，坐在车子上也没吃橘子。

车子在酒店门口刚一停下，她就冲出去趴在路边吐了。

……幸好晚上为了穿礼服没怎么吃东西，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程耀追出来，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半晌才无奈道：“你真的一定要见他们？”

程稚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擦嘴：“我为什么不能见……”

“好吧。”程耀道，“我来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