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的人解释道:“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但诸位来得有?些晚了?,只剩角落里?的位置了?。其他更好的位置基本都被常客预订了?。”
冬至眉头蹙得更深,他们家殿下在京中横行霸道,吃喝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现在这红袖招——
“欸——”在冬至出?口前,衡玉打开折扇微微遮挡住唇角,爽快道,“无妨,我们就在角落吧,反正这里?的视野也算可以。我们可莫要惊扰了?春花秋月四位美?人今夜的表演,那就实在是
唐突了?。”
挥退红袖招的人,衡玉施施然?坐了?下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红袖招,一时间?不由四处环视,仔细打量红袖招里?的布景。
恰在此时,迎客的人又迎了?一主?一仆上来。
走在前方的少年按剑在侧,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有?了?挺拔之势。他身着青色骑装,似是刚从外面纵马而来。骑装将?他那矫健的身体?肌肉弧度勾勒出?来,像是一只遇到危险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年轻豹子。
只是,少年坐下时,语气分外吊儿郎当?:“红袖招就这?倒是比小爷想象的差了?那么点。希望等会儿的表演不要让小爷失望吧。”
衡玉侧眸扫了?眼冬至,以嘴型问:这人是谁?
看着不像是个普通纨绔。
然?而,对京中纨绔多有?了?解的冬至朝她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清楚这少年的身份。
衡玉换了?个坐姿,往嘴里?抛了?两颗花生米,刚嚼了?两口,那头又再次上来了?一主?一仆。
那主?人穿了?身玄色常服,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头发以一根玉簪固定住。他气质文弱而内秀,走路时脚步虚浮无力,似乎身体?沉疴在身。
他悄无声息坐下,衡玉在前头吃花生米,也没注意到他。
时间?稍加推移,为了?避免楼里?的客人等太久,红袖招派了?一些姑娘上台表演,聊做开胃的小菜。在楼内气氛越来越热烈时,终于有?人走到台前,出?声宣布花魁选拔的规则。
“在场的每位客人接下来都会免费获得一朵粉色绢花,诸位可以把手里?的绢花投给你们最喜欢的姑娘。今夜获得绢花最多的姑娘,自然?就是我们红袖招今年的花魁了?。”
“当?然?,若是诸位有?特别心仪的姑娘,想为她多投上一些花,也可以再额外用钱去买绢花来赠给佳人。”
“今夜赠出?绢花数最多的人,我们的花魁娘子会好好陪他一宿。”
那绢花也是明码标价了?的,粉色绢花十两一朵,黄色绢花百两一朵,红色绢花千两一朵。可以说,这场花魁比赛本质就是在另类敛财,但是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下,还真会有?不少冤大头乐
意掏钱。
至少角落里?就有?三位冤大头各掏了?一千两买了?红色绢花。
衡玉是不差钱的主?,她把玩着指尖那朵红色绢花,浑身透着惫懒。直到第一个表演的春芙姑娘上台,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春芙最拿手的应是弹奏古筝,她穿着一身暧昧的红色轻纱走到台前,向台下福了?福身子,盈盈一笑?,获得满堂喝彩后?,才走到古筝后?坐下,抚了?首绵软轻快的曲子。在曲子将?要戛然?而止时,突然?,她用力一拨弦,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变换姿势跳了?支舞。
无论是古筝曲,还是这支舞,都算得上是上佳之作。
然?而,衡玉和角落里?的另外两位男人都没什么多余的反应。那个穿着骑装的少年还无聊地啃起瓜子来,嘴里?嘀咕着些什么,边嘀咕边往外吐瓜子皮。
一连三位姑娘上台表演,投绢花的氛围非常热烈,秋分在旁边看了?半天,凑过来小声问衡玉:“少爷,我们还不投吗?”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位月霜姑娘吗?”衡玉拍了?拍手里?的花生屑,“要是没有?让我满意的表演,这绢花不投也罢。”
她正说着话,整个红袖招突兀暗了?下来,就在众人惊疑出?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时,一名穿着嫩黄色长裙的姑娘握着结实的红绸布,自三楼一跃而下,以这样危险的方式出?场。她跳下来时,裙摆张扬飞起,双足未着鞋子,于空中便已唱出?声来,歌声低回?婉转,清扬悠远。这曲小调结束时,她也从容落到地上。
衡玉能看得清楚,对方落地时反震力极强,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痛苦之色,从容地接着音乐拍子跳起热烈的西域舞来。
“这月霜姑娘有?意思。”衡玉哈哈一笑?,随手就将?写有?她作为编号的红色绢花抛下了?楼。但她的绢花刚脱手而出?,就见?左右两侧突然?各走来一人,他们撒手,手中握着的红色绢花随后?飘落到了?舞台上。
衡玉眉梢微挑,直接朝身后?一招手:“来人,给我再来一朵红色绢花。”
左侧的青色骑装少年嗤笑?出?声:“一朵绢花也好意思喊出?来。给小爷
我来两朵。”
在红袖招的人乐颠颠跑过来时,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那病弱的玄衣少年冷声道:“三朵。”
“哟。”衡玉一开折扇,“两位这是要和我杠上了??”
“区区两千两,算什么杠上。这位小弟弟,小爷劝你没钱别逞强,打哪来的就回?哪儿去吧,不然?被家中长辈教训,那就着实是不妙了?。”骑装少年冷哼一声,被人压过风头,这让他心底颇为不爽。他刚要再次开口,喊个‘四朵’,衡玉突然?以折扇压住那篮装有?绢花的篮子。
她语调四平八稳:“来十朵。取一万两出?来。”
旋即,衡玉微微一笑?,以折扇敲了?敲骑装少年的肩膀,姿态轻挑:“这位小弟弟说得没错,小爷我劝你没钱别逞能。”
言罢,衡玉懒得理会那骑装少年,眉眼微抬看向另一侧的玄衣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此人,只是对方此时戴了?面具,身为少年郎,身量一时一个样,她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玄衣少年注意到她的视线,会错了?意,误以为她是在用眼神?挑衅自己,薄唇微,冷声道:“十一朵。”
“十二?朵。”衡玉平静接话。
骑装少年咬牙切齿跟上:“十三朵!”
“小弟弟,都说了?别逞能,你看你后?背绷得这么紧,怎么着,是觉得自己拿不出?这笔钱了?是吧。”旁边的玄衣少年冷笑?着,续上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