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碧曼抿唇,表现得有些紧张和羞涩,“我申请去玉门油田参与油田的开发工作,上面已经拨下调令了,是后天的火车。”
“这一走,我估计会在那里扎根好几年,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我会记得给你写信的。”
她在国内的朋友不多,衡玉是最聊得来的一个。
她特意过来一趟,就是希望能跟衡玉保持通信。
衡玉肃然起敬:“你真了不起。”
对方这一去,就要远离人烟,死守在戈壁腹地里,想尽办法帮华国征服那片天然油田。
李碧曼看着腼腆,说话语调总是轻声轻语,但做出的选择比很多人都要勇敢。
“我也会记得给你写信的。如果你遇到了任何麻烦,记得在信里面告诉我,不要报喜不报忧。”衡玉也给李碧曼许下承诺。
李碧曼认真点头,还跟衡玉开了个玩笑:“你可是在后勤部工作的,我遇到麻烦,肯定得跟你打招呼,拜托你帮忙多争取些物资。”
等李碧曼离开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认识的人过来向衡玉道别。
他们都要搬离招待所了,其中不少人都跟李碧曼一样充满勇气,选择了最艰苦的、也是最需要他们的岗位。
两天后,衡玉和席清送李碧曼等几个朋友上火车。
火车鸣笛,悠悠驶离北平,带走这些年轻的留学生。
等他们再回来时,也许已经鬓角生出白发。
衡玉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也祝福着他们。
直到火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衡玉收回视线,扭头去看席清。
“你的意见书写完了吗?”
席清推了推眼镜,素来清冷的人难得显出几分张扬:“恭喜我吧。航空研究所已经成立,由我担纲。”
“只有两个人的研究所?”
席清好气又好笑道:“揭人不揭短啊,只有两个人怎么了,华国的航空史,将会从这间两个人的研究所里开始书写。”
衡玉也笑起来:“那到时候记得请我做序。”
他们出了火车站,见时间还早,干脆又绕道去拜访郭弘义、胡坚成、程听风和丁白晴四位先生。
这四位先生现在都被清华大学聘为教授,每天除了在研究所里开展研究外,就是给学生上课。
探望完几位先生,衡玉也开始搬离招待所,住进她的新家。处理好一系列琐事,她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忙碌之中。
六月中,衡玉最先完成《农作技术意见书》。
在意见书里,她以自己在m国农场的所见所闻为例子,提出了深耕、轮作、合理灌溉和密植等好几种先进的种植技术,并且尝试性提出了‘沼气池’的概念。
前面的种植技术还好,但‘沼气池’这个概念就有些许超前了。
斟酌过后,衡玉还是没有进行任何遮掩。
她将自己对沼气池的所有了解都写进意见书里,然后抱着这份意见书去见许秋寒。
“这么快就写出东西了?”许秋寒笑道,对她的这份意见书没抱有太大的期待。
可当意见书入手,感受到其中的厚度后,许秋寒神色郑重起来。
哪怕衡玉的意见不是很出彩,但就冲着她的努力精神,许秋寒觉得自己等会儿就得好好夸奖一番衡玉。
翻看意见书,才刚看完意见书第一部分提纲,许秋寒神色立变。
她迅速扫完意见书的框架,抬头看了衡玉一眼,又急匆匆走到电话边拨了通电话。
“是农学院吗?麻烦你们派两位专家过来。苏联的专家也在?那太好了,请他一块儿过来吧。”
“没错,尽快赶到,越快越好。”
打完这通电话,许秋寒长舒口气。
她转过身看着衡玉:“我对这方面不太懂,但是我觉得你这份意见书很重要,具体的等专家来了再说吧,我就不外行指导内行了。”
衡玉点头,她觉得,许秋寒和谢铢这样的领导,真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领导。
大局观清晰准确,对下属交付信任,还不独断专行。
难怪国家会把他们两个安排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
衡玉说:“我也是在纸上谈兵,有不少地方可能会不符合我们国家的实际情况,这些都需要农学专家来判断。”
她更多的,是在用自己超越时代的目光,给出一个大概的正确方向。
至于要如何落实,她实在没精力去操心。
而且她觉得,也不需要她去操这份心。
许秋寒催得急,农学院那边直接找了辆军用卡车送三位专家过来。
将三位专家请进来,许秋寒连水都忘了倒一杯,直接将那份意见书递给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华国农学专家。
“陈教授,您看看。”
陈教授伸手接过意见书。
他是内行,只是扫了几行,就知道这份意见书是否具有可行性。
当看到沼气池的概念时,哪怕极力忍耐,他的肩膀还是微微颤抖起来。
——肥力不足,这是华国农村要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而沼气池可以变废为宝,单是这一点,它就具有很高的推广价值。
深吸口气,陈教授将意见书递给苏联专家,用俄语与他低声交谈。
衡玉站在旁边听了几句,没有听懂。
现在华苏两国的交流日益密切,等忙完这一阵子,她是时候把学习俄语提上日程了。
许秋寒看出衡玉听不懂俄语,头附过来,低声给她翻译。
“苏联专家说,那些种植经验非常实用,他们那边有不少农场也在推行类似的经验。”
“至于沼气池的设定,他夸奖这是非常充满智慧的构思,还说一定要跟想出这位构思的专家深切交流一番。”
确定自己这份意见书真的有帮助,衡玉安心不少。
三位专家沟通几句,纷纷坐了下来,轮着仔细阅读意见书。
“咦?”陈教授注意到一段话,下意识发出疑问语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