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玉,你敢背叛山庄!”
“戚衡玉,你忘了庄主对你的精心栽培吗,今日就是你为山庄做贡献的时候,你莫非要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几个剑侍暴喝出声,颇有些痛心疾首的状态,好像她背叛故剑山庄是一件非常十恶不赦的事情。
衡玉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弯了下唇角:这些人还真是冠冕堂皇啊,而且,他们好像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下一刻,衡玉面无表情举剑上前,催动内力加持到铁剑身上。
这几个剑侍顶多就是三流的武功。
单纯论起体内内力来,衡玉和他们不相上下,但她对剑这个武器的使用行云流水,又掌握了调动体内剑气加持到剑身上的办法。
这样的剑,锐利到足以撕裂世间万物,这些剑侍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那就直接一剑砍死。
一路拔剑前行,衡玉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她的鞋底已经满是血污,踩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血印。鲜血沿着剑身往下滑,在剑尖处凝聚成一团血,然后滴落到地上。
衡玉站在热得直令人冒汗的练剑室里,安静凝视着那个剑侍们团团围住的中年人。
楚庄主今年四十有余,长着一张儒雅、富有欺骗性的脸。
原身是个孤儿,所以她是真的将楚庄主当作父亲来看待的,对他充满濡慕之情,但再浓的感情,当她被投入上千度高温的火炉里练剑,受尽痛苦之时,都要转化为浓浓的恨意。
“衡玉。”楚庄主蹙起眉来,长叹一声,那眼神温和无奈得像是在看自家闹脾气的晚辈,“你这是怎么了?才刚闭关两日,就忘记为师对你的教导了吗?”
衡玉淡淡看着他,没有给任何回应,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无耻的话语。
没等到衡玉的回应,楚庄主越发无奈:“看来你果然是生为师的气了。是你答应为师要为故剑山庄做牺牲的,现在是后悔了吗?如果你后悔了,只要告诉为师一声就好。师徒多年,为师一直把你看做自己的孩子,难道为师还能硬逼你去死不成,你现在对为师拔剑相向,这实在是太伤为师的心了。”
“当年你才刚能说话,就被我抱回故剑山庄养着,这些年,你的一应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现在一晃神的功夫,十五年时间过去了,我们家衡玉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你的实力有些出乎为师的预料,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脱离为师的掌控,所以想叛逃出故剑山庄吗?”
楚庄主就像是个被晚辈伤透了心的老人般,声音放得很轻,饱经风霜的眼睛微微泛红,整个人脆弱得摇摇欲坠。
衡玉觉得,这位楚庄主生在古代没有活在现代,实在是太可惜了。这番演技宛若浑然天成,令她非常赞叹。
如果是原身站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可能就会羞愧得当场弃剑,为了向楚庄主赔罪、获得他的谅解而自愿跳下练剑炉祭剑了。
她抬起手,鼓起掌来,仿佛发自内心般夸奖道:“楚庄主这番唱作俱佳实在是不错。”
楚庄主神色微僵,以他对衡玉的了解,实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但转念一想,他不是也想不到她会提剑杀进练剑室吗。
在楚庄主走神时,衡玉继续道:“我想问楚庄主,你为了打磨我的根骨,让我的体质能适合修炼《养剑诀》,从我五岁起就把我丢进雪地里埋在,特意让毒蛇咬我,还让剑侍每日往我体内注入刚猛的内力,强行拓宽我的经脉。”
“这就是楚庄主的待我好吗?你自己清楚你在图谋些什么。”
“当然,怎么说你也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等会儿杀你时,我不会将你推进练剑炉,会直接给你个干脆。”
说到这里,衡玉的目光移向那四四方方、只比棺材大上一倍的练剑炉。里面正燃烧着汹汹炉火,是楚庄主他们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而烧起来的。
注视得久了,衡玉发现那练剑炉里似乎正在淬炼着一柄剑。
隔得很远,又被东西格挡着,衡玉完全没办法看清那柄剑的形状。
楚庄主现在足以肯定,戚衡玉已经对故剑山庄生了反骨,是绝对不可能再被他蛊惑回来的。他也不再戴着那层假面,顺着衡玉的目光看过去,冷笑道:“想知道那是什么剑吗,我不妨告诉你,那是上古名剑洗炼。”
“此乃大凶之剑,它的铸剑师为了将它铸造出来,在它还是个粗胎时,就用它去血洗了数百无辜之人,以他们的鲜血洗炼刀锋而成一绝世名剑,所以这把剑的名字就叫做洗炼。”
传说中,这把剑剑身通体银白,但在阳光的照耀下,总会折射出淡淡的红芒。
因为诞生的方式非常不详,洗炼剑背负着极重的诅咒。
它是世人皆神往的神兵利器,但是受到诅咒的影响,这把剑的每一任宿主都得不到善终,全部死状凄惨。
“我想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祭品,以祭品去化掉洗炼剑里面的诅咒,让这把剑真正摆脱诅咒。”楚庄主那衰老的脸上露出狂热的光芒来,很显然,这才是他收养孤儿修炼《养剑诀》的真正目的。
“剑是一种单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兵器。”衡玉一字一句道,“绝世宝剑是拥有自己的剑魂的,但是,杀不杀人、杀什么人,这是由佩剑的主人自己来决定的。”
它怎么可能背负诅咒,它又怎么去反噬宿主,说到底不过是洗炼剑这种神兵利器太过诱人,惹得江湖人人争夺,他们的宿主实力不够才会尸首异处。
就像总有人把亡国原因归咎到红颜祸水头上,现在来了江湖,也有人把一切都归咎到一件兵器身上。
这不是在欺负兵器不会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