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她被送回了晋武帝的寝室,司徒央将现?场伪造成她被晋武帝酒后宠幸的模样。
晋武帝醒来后大怒,她并?没有被抬为妃嫔,反而?还被打?入了辛者库。
原本?她以?为,事?情就此便结束了,谁料她的肚子却一日日大了起来。
她又惊又怕,偷偷跑回慈宁宫,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后。
太后怒不可歇的扇肿了她的脸,还要?给她灌下堕胎药,但司徒央及时赶到,劝抚下了太后的怒意,说他也是为了
他们的未来着?想。
太后终是原谅了司徒央,又命人打?点了辛者库,她每日不用怎么做活儿,大多时间都?在房间里养胎——她并?不想生,可她别无选择。
晋武帝自那日后,已经不再为爱守身如玉。
紧接着?又有两个妃嫔相继怀有身孕,但她们皆与司徒央不清不楚,那子嗣到底是谁的,也不置可否。
晋武帝喜欢的女人进宫了,她们就被送去了行宫别苑生养,而?她则不声不吭的藏在辛者库里待产。
他心爱的女人也怀孕了,又被封为了万贵妃,送去别苑的妃嫔生了两个皇子,万贵妃也就此知道了她们的存在。
晋武帝命人纵火烧死她们,万贵妃赶到时,她们已经被烧成了骨头渣子。
她怕了,因?为她不想死,在姑苏江南的家?中,尚有两个年幼的弟弟等着?她救济。
司徒央护不住她,太后也护不住她,晋武帝为了万贵妃步步为营,羽翼渐渐丰满,早已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傀儡皇帝。
她抱着?刚出生的赢苏,跑到了万贵妃面前求饶,她说她可以?带着?孩子离开晋国,绝不会和?万贵妃的子嗣抢夺皇位。
万贵妃是个心善的女子,即便心中悲恸难忍,却依旧给了她位份,从晋武帝手中保全了她。
她和?赢苏被囚在景阳宫里,每日吃着?清汤寡水,泔水馊饭,但她从不自哀自怨,只觉得无比庆幸。
赢苏从小就听话,夜里也不吵闹,不过刚满周岁,便已经会帮她洗衣做活。
她看着?乖顺懂事?的赢苏,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下骨肉至亲,心底也是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
本?以?为她的一生就会如此平淡的过完,谁料晋武帝会在一个醉酒的深夜,带着?三五个太监,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他们玷污她后便离开了,她不堪受辱,意图自尽,可就当?她缠好白绫,准备蹬椅子的时候,赢苏却抱住了她的腿。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他张开瘦骨嶙嶙的小手,将掌心里的蟋蟀露了出来:“娘,吃肉。”
她活了下来,因?为她死了,赢苏也活不了。
她隔三差五就要?重温那一晚的噩梦,渐渐也不再开口说
话,直到赢苏一日日长大,直到晋武帝亲手在这个孩子心底埋下仇恨的种子。
赢苏长大后就变了,他不断的杀人炼蛊,像是一个扭曲人性的恶魔。
她害怕,她恐惧,可不管怎么样,她终究都?是他的母亲。
只是她不忍见他如此,所以?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他,仅此而?已。
她本?想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因?为太后和?司徒央曾找人威胁过她,如果她说出赢苏的身世?,她远在姑苏的家?人就会被灭口。
她生性懦弱,躲在暗室中几十年没有出来过,若不是林瑟瑟在暗室里告诉她,司徒将军府被赢苏纵火烧毁,她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司徒央已经死了。
祺嫔太久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磕磕巴巴,说起过往来也是颠三倒四,她看着?满身鲜血的赢苏,嗓音哽噎道:“娘,对不起你……”
司徒岚怔愣在地,唇瓣微微轻颤着?。
祺嫔口中的司徒央是他们的祖父,当?初司徒央收养他父亲,是因?为在战场受伤,失去生育子嗣的能力。
如果太上?皇是司徒央的子嗣,那么太上?皇和?他父亲的血液可以?融合,是不是说明他父亲也是司徒央的血脉?
所以?,他母亲跟他父亲和?太上?皇都?不是兄弟,那他和?司徒声也都?不是有悖人伦的存在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已经断气的宝乐公?主,耳边隐隐传来太上?皇悲痛欲绝的嘶吼声。
晚了,已经太晚了,她再也听不见这个真相了。
太上?皇无力的跪在血泊之中,他目眦欲裂的紧拥住她的身体,颈间凸起道道青筋。
头顶的玉冠甩落,夹杂着?根根白丝的头发倾泻而?下,他看起来那样狼狈,鼻涕血水混杂在一起,宛若疯癫的乞丐。
他挣扎着?想要?抱起她,带她离开保和?殿。
可晋国大军将他包围,他甚至连台阶都?没能走下去,便重重的栽倒了下去。
他的眼前布满血色,浑浊的眸中,却依旧清晰的映出了宝乐公?主的面容。
他过去的一生,飞快的从脑海中闪现?而?过,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盛夏的午后。
一身杏色粉裙的赢妤,卡在了景阳宫墙角的狗洞里。
细碎的阳
光透过榕树枝叶的间隙,洒在她鬓间绒碎的青丝上?,泛起淡淡温暖的光晕,她朝他伸出小手:“赢苏哥哥,我给你带了桃花糕。”
桃花糕可真甜啊。
那或许是他过去苦不堪言的一生里,吃过最甜的桃花糕了。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唇畔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赢妤,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制造出一桩桩悲剧的赢苏,终归是死了。
但殿内却没有一个人露出笑容。
总有人劝你善良,却没人告诉过你,这世?间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说什么好人有好报,真是可悲又好笑。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黑白分明,不过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罢了。
殿下的所有人都?在看司徒岚,但司徒岚却低埋着?脑袋,怯懦到不敢回头再看司徒声一眼。
他也是时候,该去找鱼娘赔罪了。
司徒岚缓缓阖上?眼眸,动?作迅速的抬起手中银剑,带起一阵凌厉的寒风,朝着?颈间用力抹去。
就在剑刃碰触到皮肤的刹那间,手腕蓦地一疼,只听见‘啷当?’一声,银剑应声落地。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林瑟瑟已经疾步上?前,踢开了脚下的银剑:“你抹了脖子,谁来当?皇帝?”
司徒岚神色微怔:“你在说什么?”
林瑟瑟将司徒岚在普陀寺,冒充岁水写的那封信甩了出来:“你莫不是将我们当?成了傻子?”
她起初还不明白司徒岚这样做的意图,但当?她看到司徒岚刺穿太上?皇的胸口,又听陆想说了那些话后,她要?是再想不通,就是纯粹没脑子了。
司徒岚可没那么好骗,若他真想要?陆想的性命,别说是一根断指,就是把陆想的四肢都?剁下来送过去,他也不会相信。
更不要?提,只因?为一根断指,司徒岚就将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陆涛调用了。
唯一能解释这些破绽的,就是司徒岚根本?没想杀陆想,他要?陆想的手指头,只是为了拿来迷惑太上?皇。
他表现?出想要?杀她,包括那日在普陀寺山顶上?说的话,都?是违心之言,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司徒声恨他。
因?为只有这样,他杀了太上?皇,也间
接杀了宝乐公?主之后,他若是自尽而?亡,司徒声才不会愧疚一辈子。
林瑟瑟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宝乐公?主为什么在这时候服毒自尽,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司徒岚当?然清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她不过就是希望他们兄弟两人,不要?因?为她的死便心生间隙,最后落到鱼死网破,不共戴天的地步。
但他自知没脸面对司徒声,更不知道没了复仇的动?力,他以?后该继续为何而?活。
司徒岚从袖中掏出匕首,掩在指腹中细细摩挲,匕首外鞘上?刻着?‘司徒’二字,那是他亲手为司徒声刻上?去的。
他悄无声息的褪下外鞘,露出锋利的刀刃,反手握住刀柄,掩在袖底中朝着?腕间狠狠割去。
刀刃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握住,他身体微微一僵,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司徒岚,我只有你了。”
司徒声没有叫他兄长,可就是这一声带着?哽噎的‘司徒岚’,令他眸中泪水簌簌落下,像是被拧开的水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