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八个的活人拖在身后,项籍行走自如,等秦军再度扑上来更多帮手的时候,他又甩鞭似的一抖落,顿时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伤员。
项籍这边杀得兴致勃勃,虞周的背嵬营也没闲着,在红与黑交织成一片的战场中,抱成一团的绛色格外显眼。
比起樊哙、景寥他们几个,武戚冲锋陷阵的本事算不得一流,但是这家伙受了少时见过的箭阵刺激,从此专攻御守之道竟然也有一番作为。
一层盾阵一层戟矛,能让龙且的骑兵绕着走的也只有他了;盾盾相护密不透风,盾牌与盾牌的边缘用暗扣连在一起,若想攻破除非有催金断玉之威!
而现在,这个盾阵呈现于世的作用不仅仅是让虞周的麾下安心以弩建功,说句让人哭笑不得的,项籍冲阵以后中军有攻无守,张良还是被武戚捡回来的……
“乱了,乱了!全乱了!
出征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上将军也太儿戏了!
他就不想想万一自己有个闪失,大楚将来何去何从吗!”
“子房师兄真是明知故问,上将军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子期师兄就不劝劝?!”
虞周哀怨的看了张良一眼,满脸无奈:“我最初的时候是想劝说来着,后来发现没什么用,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
就比如现在这样……我还是想想怎么处置后续事宜更加省心。”
两个人说着话,周围不断传来弩机击发的声音,盾阵偶尔开合,就有一个倒霉的黑衣军士被戟勾了进来,然后刀剑齐挥再将血肉模糊的一团丢出去,娴熟的如同杀鸡宰羊。
张良听完之后也是一叹,闭口不再提上将军如何如何,他把袖子一挽卷在手中,又撩起衣服下摆“噌噌”爬上一驾牛车,放目远眺敌我战情。
初时,项籍好容易撒开欢舍不得一下子结束战事,在秦营中放开手脚狠狠展示了一把自己的雄姿,后来杀着杀着,他就有些没劲了……
一个力能扛山的家伙,让他拿着砖头练本事肯定不能满足;一柄锋利的战刀,用来砍瓜切菜必然是一种浪费。
项籍厮杀许久,心里越来越不耐烦,放眼望去,周围的秦军直如草芥一般,有些胆量的受不住长戟一招半式,没有胆量的早已退开很远,看一眼就令人生恶。
楚军的搏杀声让他冷静一些,抖了抖大氅里的血浆,项籍终于想起自己冲杀而来的初衷,再看时,只见秦军主将赵贲的大纛不知何时悄悄后移一些,即使这样也没有个几百步距离。
被杀退的吗?秦军没有溃败还真是错失良机啊,既然如此,那就一而再、再而三吧!
右手握了握战戟,左手拍在乌骓颈上摸了摸鬃毛,项籍腿夹马腹嘴里轻叱,雪白的四蹄快速扬起飞踏,一团乌云携着雷霆之威再度肆虐!
金铁一般的马蹄声落在秦人耳中,无异于催魂铃一样让人绝望,马上的猛将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有心无力正说此时!
同样的天空下,脚踏着同一片大地,项籍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那些飞速略过眼角的人、马、盾、甲仿佛都成了不会动的死物,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乌骓飞驰而过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许多东西忽然一个变成了两个,拖着长长的残影消失在自己身后。
人影从眼底溜过,人声从耳畔闪过,人血从戟下洒过,仿佛这一切全都成了虚幻,只有玄鸟陨卵的秦字旗依然真实的让项籍厌恶,引得他挑翻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