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别

父辈在小子们心目中的形象,总是山一般巍峨高大,即使那宽厚的背影慢慢佝偻,即使满头乌丝变成苍发,那份威严与可靠丝毫不会损失,还因岁月的沉淀与日俱增。

关于这一点,民间拥有许许多多的谚语,比如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比如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之类的。

项籍看待父亲便是如此,在他眼里,离开疆场的项超锐气不减,放弃勇武以后反而积累了兵谋,偶尔的一针见血之语极耐咀嚼让人获益匪浅,以至于融汇了兵法的棋艺越来越犀利。

项超以前专心军事无暇多想,可他现在粗中有细心思缜密;

以前一柄楚戟呼啸而过锐利难挡,现在放手的同时也放开了目光,着眼战局攻守兼备;

以前楚王和项燕都在,所以听命多于自己决断,现在就连项梁也对兄长的偶有良策佩服不已……

总而言之,每当项籍有信心强爷胜祖的时候,总能在父亲那里有着不一样的发现,就像一口永远探不到底的古井。

同样的感觉虞周也有,不是那种父子之间的,是对于这整个时代。

当一个个历史记载的名字变成有血有肉的活人出现在身边,当一桩桩典故带着前因后果和不为人所知的秘闻发生在眼前,本就不敢小看古人的心态,慢慢变得看待每个人每件事的时候,都认为没那么简单。

敢于针对多方进行谋划的幕后者,要么实力强韧不怕报复,要么……就是疯子,虞周对此人隐隐有种猜测,但是只基于后世的传说,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挥手关上门窗之后,他只在心中默念着:闹吧,乱吧,大厦将倾总有先倒下的柱石……

“子期!”

“咦,羽哥今日不用操练吗?”

“今日天色不太好,再说去往海盐县的人马海米回来,就歇息一天吧,只当是劳逸相合了。”

虞周笑了笑;“羽哥,就算来送我也不用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吧?怎么,海盐县那边有什么变故吗?为何还要出动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