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是在后世,喝上瓶酒,虞周可以把楚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掰扯到天亮,可一旦历史上的名字全部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跟自己有着巨大价值观差异的人,虞周发觉自己不知道他们究竟想的是什么。
对与错本就是相对的,他们有他们的标准,自己拿后世的标准去评判只会让所有人都嫌弃自己,就像孔夫子活着时一直被嫌弃一样,全天下都闭着眼打架,一个睁着眼的人说话太刺耳。
他们打天打地就为了打点活下去的空间,打点制定规则的权利的时候,你如何将道德的缰绳套上去。仓廪足而知礼仪,不知礼仪的,要打出一个仓廪足,已经仓廪足的,自有一套礼仪要打的天下都来奉行,凭什么拿你的礼仪来奉行?
就像自己,思维方式还是后世的,情感触点也是后世的,虽然差点被夺去性命,但是看那狼王和白狼,依稀就是一出霸王别姬,但是季布看到的是到手的狼腿能吃几天,就像大江一直在剥狼皮一样。
狠狠甩了甩脑袋,是不是穿越后遗症啊?前世自己不说杀伐果断起码也是说一不二啊,怎么跑到这里多愁善感来了?还是因为自己崩了太久的神经在这个族群中终于可以放松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虞周还是暗暗做了一个决定:这次去下相,绝不多做停留,绝不能让项籍见到妹妹霸王别姬,最好从别见开始。
“我说找不到你们,跑这里来偷喝酒!”宋木匠挨个踹了一脚,夺过酒囊,对虞周说:“你曹爷爷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你去看看吧。”
一进营帐,浓浓的草药夹着淡淡的血腥味冲鼻而入,栾成和大江正伏在皮匠身边抽泣,一个嘟囔“都是因为我”,一个哀嚎“爹啊”。
见虞周来了,曹皮匠将儿子拨拉到一边,示意他过去,老家伙眼眶里全是血丝,一条伤腿上绑着不知谁衣裳撕下的布条,还在不断的渗着血。
“娃啊,今夜吓着了没,还怨恨爷爷不?”
虞周红着眼圈摇了摇头:“本就是我主动要去的,谈何怨恨,只是,我倒有惊无险,却累的曹爷爷一身伤痛。”
曹皮匠咧嘴一笑,满脸褶子里全是汗水:“正好爷爷偷几天懒。”
“这伤……”见虞周眼神焦急,欲言又止,曹皮匠把大江栾成他们打发出去:“可惜了栾二不在了,那可是个疡医妙手,娃娃,有话直说。”
“爷爷这伤口看似并无大碍,却有一层隐患,福祸难言……”
“呵呵,娃娃果真见多识广,你是说,那狼口涎之中带有狼毒吧?”
虞周点了点头:“一旦被癫狗疯狼咬伤,少则一两成,多则五六成的可能患上瘪咬病,而一旦患上瘪咬病,恐水,发狂想咬人,发病后三五日内,十成十的都……”
“瓦罐难离井边破,当了半辈子猎人的皮匠被咬死也是应当。”曹皮匠听完了,出乎意料的平静,反而拍了拍自个的伤腿:“原来你扭捏半天就这么个事儿啊,不过我好奇的是,娃娃,你从何得知这些个详细的病名,还有昨夜你布置的绳索,嘿,我还是头次见能逼的狼王断腿而脱的绳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