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终于到了收工的时候,以撒晃晃悠悠往回走,脚踩着木板发出嘎吱响。天黑前最后一艘船缓缓离港,船笛震耳欲聋的呜咽渐行声渐远。不远处,有个黄毛小男孩儿坐在木墩子上,仰着脸,脑袋转来转去,似乎在追寻海鸟的身影。他穿着不合身的宽大上衣和一条旧短裤,两条光溜溜的细腿一晃一晃,好像要把人也一并摇下去似的。
“那儿有个小子。”以撒说。
他的朋友们笑着朝男孩喊:“要掉下去 !”而后者充耳不闻。
“妈的,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少管闲事吧,以撒。你想想啊,天都要黑啦。晚到酒馆一步,伊兹那妞儿就多生气一点儿。”
“我还怕了她个婆娘吗?”以撒说,“你们先走,我等会儿就找过去。”
以撒三步并两步走到男孩身后,发现他的头发不是黄色而是金色,秋天麦田的颜色。落日的余晖把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勾勒出来,毛茸茸的好像什么小动物一样。
“喂,”以撒生硬地说,“别在这里玩。”
男孩转头看了他一眼:“别管我。”
“你说什么?”
“我要去死。”
这可把以撒吓了一跳。
“你多大了,八岁?”以撒问。
“十岁。”
“我跟你说,至少要四十岁才能考虑死不死的问题。”以撒不由分说地抄起男孩、任由他在空中又踢又蹬,也不放手。挣扎了一会儿,小孩儿的体力就跟不上了,逐渐安静下来,这时,以撒把他放在地上,蹲下来看着他,发现男孩的右眼上有一块儿淤青,鼻子底下还有没擦干净的血。
“谁打你了?这附近的人?”以撒问。
男孩垂着眼睛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