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开始鸣叫,天色尚未大亮,院子里传来进进出出的响动。狯岳小心挪到窗边透过和纸缝向外看去,黑发少女打过水带了饭团正要出门。晨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几分,女孩子叼着饭团七手八脚把它们扎成一只毛茸茸的尾巴,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昨天桑岛慈悟郎后来又找他问过几个问题,狯岳小心斟酌着一一回答,务必让答案听上去真实可靠。老爷子原本也不想对弟子们的过去过分纠结,但是他这个样子就不得不让人心生蹊跷。
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越多越可疑。
狯岳心里心虚,就觉得别人都针对自己,但又不想再喝脏水以偷窃为生。就这样逃跑先不说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培育师,就算能找到万一这里走漏了风声……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是没遇到过更惊心动魄的危险,同样是被其他孩子排斥才会——
上一次是怎么做的呢?
为了活命和报复,他熄灭了寺院驱鬼的香炉,把鬼放进去后连夜逃离。后来果然听说那几个孩子似乎都死了,就连寺院的僧侣也被当做杀人魔投入死牢,没人会泄露他的秘密,他还是能活得好好的。
一种从深渊上走回来的侥幸喜悦刹那充斥全身,伴随着复仇的痛快与些微不能说的、属于胜利者的傲慢让他快乐得如同一只单纯的动物。可惜好景不长,失去庇护所的他再次面临流浪与乞讨的境地,所以他决心让自己变强,变得不能被人忽略,变得可以理所当然享受供养。
但是桃山周围没有鬼,他不能再次故技重施。
只是想活下去啊,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就算以头抢地,就算无家可归饮泥水为生,就算偷窃受人责骂,只要能活下去不就好了吗,只要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会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他忐忑不已反复将昨天的应对问答回想数遍,确信没有纰漏才稍稍安心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垂手左看看右看看,没事也找点事从墙角翻出一把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扫院落。
过了一会儿桑岛慈悟郎带着鎹鸦从房间走出来放飞,看到他可怜兮兮衣衫单薄的站
在院子里打扫,本来打算无视最终还是心软:“行了,院子昨天阿薰打扫过,不用再折腾了。我昨天忘了和你说,每天早上都要绕着桃山长跑,吃了饭团就去跑,把二十五个标记都带回来才算数,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休息。”
他对弟子一视同仁,既然要留下,那就得按照他的训练规矩来。
“我去镇子上散步,你跑完休息好了就去找阿薰。”把徒弟甩手交给徒弟,老爷子跑路的背影相当潇洒。
狯岳:“……”
好像并没有被发现什么?
他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儿,放下扫帚裹紧上衣,抄着手跑了出去。
跑就跑,那个女孩子都能跑,他也能。
阿薰完成长跑回来就见昨天新来的少年脚步沉重慢吞吞向前挪,知道这是新人头一天的训练内容,她也就看看,什么也没说径自回了院子——没什么好说的,有问题难道不会张嘴问吗?既然不问那就是没问题。
上午仍是体术和基础训练,太阳爬到头顶时昨天桑岛老爷子带回来的一串水萝卜变成了萝卜饼躺在盘子里。她还炸了几样天妇罗,搭配裙带菜汤和白米饭,放在院子里的圆桌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