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薰不愿意自己狼狈虚弱的一面被人看见,反手锁了隔间门,抱着盥洗室里的洗手台再也无法忍耐。胸口好像黏了一团浆糊堵着似的,不上不下很是难受。方才炼狱先生那一掌拍在后背拍得这团东西松动,随着咳嗽似乎在缓缓向外移动。
很痛,肺部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又撕扯又挤压的痛,缺氧带来的昏暗与痛苦,还有窒息的恐惧,这些都在催促求生本能逼迫她停止深呼吸好让那团阻在胸口的黏液回到最初躲藏的地方——但是不可以。
如果为了追求更舒适的感受而顺从身体长久以来养成的惰性,自己就再也不可能进行深切呼吸。一旦第一次尝试就为自己的逃避寻找借口,今后每一次就都会拿出不同理由自我放纵。既然决定了要踏上告别过去的路,再回头犹豫的向后张望只会绊住已经迈开的脚步。
女孩子攥在木质桌角的手背崩出青筋,像是生怕后悔那样倔强,不肯允许自己退缩半分。被黏住的气管只能勉强张开一丝缝隙,她就这样撑在洗手盆上忍住肺部一阵急似一阵的催促等待丝丝缕缕空气缓慢充填胸腔。待时机成熟紧闭双眼再次用力向外猛得一咳,胸口一阵剧痛,连着喉头一腥,一大口黑血混着一滩不知是什么的黏稠液体喷溅在洗手盆中。
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却又有一种说不来的畅快感在体内浮动,阿薰从未发现原来呼吸是这样轻松舒适的一件事。缺氧症状逐渐消退,耳中嗡鸣缓缓减弱,这才听见盥洗室外炼狱先生焦急的敲门声。她抬手拍在门板上表示自己意识清醒还活着,外面的人这才放下心不再忧虑。
阿薰扭开水龙头冲干净自己吐出来的秽物,撑着桌面再次尝试全集中呼吸。其后小咳几声又带了点东西出来,直到吐出的液体只有鲜红色才重新漱口又洗了脸,打开门锁走出来冲外面远远围着观望的旅客们鞠躬道歉:“对不起,在纱厂做工做得久了,肺不大好。并不是会传染的病症,吓到大家了,抱歉。”
娇小可爱的小姑娘,苍白脸颊上染着不自然的红色,微卷发梢沾着水珠一点一点随着重力向下滴落。这副模样
谁也不忍心为难,乘客们抱怨几句又安慰几句,看看确实没有什么后续了才缓缓散开坐回自己的位置。
再次回到座位上,阿薰双眼亮晶晶的看向炼狱杏寿郎小小声:“炼狱先生炼狱先生!我好像可以学习呼吸法啦,呼吸加深身体会变得轻盈。”
“唔娒!原来竟然是这样!”他有些惊讶,看上去很娇气的小姑娘竟然能独自忍受濒临死亡的痛苦去突破最初也是最难的极限,看来对她的评价还需要再次进行修正:“我已经有一个继子,花柱这两天也刚刚收了继子,其他几位柱或没时间或不合适……等回去蝶屋我替你问一下诸位同僚,看看谁有心收个继子。”
培育师基本上都是曾经的柱,在与鬼的不断斗争中他们或是肢体残损或是年事已高,从柱的位置上退下来后便潜心为鬼杀队培养新生力量。而继子则是柱钦定的继承人,和继承关系中的意义有些不太一样但又没什么太大区别。
——继子的实力往往强于普通队士,承担的责任也更大。
面前这个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小姑娘,担得起这份重量。
火车沿着铁轨咣当咣当继续不停向前行驶,旅途中换乘了几次,两天后他们才到达终点站,这里正是东京府近郊。找到附近被紫藤花围绕的院落,炼狱杏寿郎指着四周连绵不绝的紫色花簇对阿薰解释:“这里是曾受鬼杀队恩惠,或是被鬼残害过的幸存者们聚在一起生活的地方,队士们任务间隙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临时休整,被称为‘紫藤花之家’或是‘藤下家’。请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得先去面见主君。”
阿薰诚恳谢了他,杏寿郎笑笑像拍小猫那样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期待下次与你见面,阿薰小姐。”说完收回手摆了摆,两人就此告别。
这次隐来得比以往都要快,炼狱杏寿郎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来接她,照例蒙着眼睛一通七拐八绕,等被放下来解开黑布,蝶屋的大门便近在眼前。
“多谢。”少女转身向送她过来的两个隐道谢,这两人受惊似的向后跳了半步急忙还礼,匆匆忙忙夺路而逃,空气中远远传回来一句“您也太客气啦”的回应。
原来是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