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笙听罢,故作恼怒:“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讳?”
宁娆彻底愣住了。
她忙跑上前去,抓着孟浮笙的衣袖上下左右地打量,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利索:“我……我父亲,我……我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孟浮笙含笑宠溺地拍了拍宁娆的肩膀,指指梦珠:“是它把我带来的。只有当一个人对心中所渴求的东西达到执念时,梦珠才会发挥它的效应,编织出梦境。”
宁娆略显失落道:“这只是一个梦境。”
孟浮笙道:“世事无绝对,可以说这是一个梦境,也可以说这不是。淳于棼在醉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功成名就,家庭美满,梦中种种犹如亲临,好似历经了人世一轮回,醒时一切回到原点。外人可以说这是梦,但于淳于棼而言,梦中的喜怒哀乐却是他切实经历过的,又怎么能单纯的以梦来概之呢?”
宁娆经他一点拨,有些想通了,伸手摸了摸孟浮笙乌黑的鬓发,挚情道:“是啊,对我而言,梦境犹如真,我切实见到了父亲,是不是梦境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想通了就好……”孟浮笙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既然想通了,那咱们还是做正事吧。”
“正事?”
“梦中光阴短促,你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我抓紧时间教你一些武艺,免得你将来被夫君欺负。”
宁娆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武艺?”
孟浮笙理所应当道:“这姑娘家还得有武艺傍身,能动手的就别多废话。”
宁娆:……
“这天底下还会有父亲这样教自己的女儿,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长长的暗道尽头,江璃慢慢从黑暗中走出。
他穿了一袭墨缎阔衫,长袖长裙,没有刺绣坠饰,头发也草草散落在肩头,气度雍贵,面容俊美,如夜游的神祗一般。
宁娆看得有些发呆:“不对啊,你睡前明明不是这副打扮。”
江璃只微顿了顿,思绪清晰道:“这是你的梦,梦中一切皆是你的喜好。”他抬起袖子,低头看了看,恍然道:“原来阿娆喜欢我这样打扮……”
“等等。”孟浮笙从他们中间探出个头来,带着苛刻的意味审视着江璃:“朕?阿娆?你就是我的女婿?还是个皇帝,你是哪里的皇帝?”
江璃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哪里的皇帝?这普天下有几个皇帝?”
孟浮笙愣住了,嘴里念念有词:“大魏,完了完了,我就是被大魏给灭的,现在那边又来祸害我女儿了……”
宁娆没忍住,悄悄拽着了拽孟浮笙的衣袖,冲他低声道:“他待女儿很好,我们很幸福,哦,对了,我们还有两个儿子。”
话音刚落,便听见暗道尽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声。
宁娆竖着耳朵仔细一辨认,发觉是无忌的哭声,她忙快步走出去,见孟淮竹抱着无忌,陈宣若牵着英儒,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陈宣若的装束倒还算正常。
可宁娆一看孟淮竹,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抹着最红艳最夸张的胭脂,且把一张嘴涂得厚厚的,两颊红的跟猴屁股似得,简直换上戏服就能唱戏了。
孟淮竹冷冷地斜睨宁娆:“你还有脸笑?原来在你内心深处,最希望我是这个鬼样子,我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她的话音慢慢放低,因她看见孟浮笙悄悄把跟在他们身后的宁辉拽到跟前,皱着眉问:“我记得她们两个是双胞胎,怎么差别这么大……”
孟淮竹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将无忌放到地上,上前一步,揪住孟浮笙的衣领,恨恨道:“看清楚了,我是你女儿,你当年一死了之,可是清闲了,留下我,知道我为了云梁受了多少苦吗?我真恨不得把你从玄冰棺里揪出来,让你再死一次!”
孟浮笙被她揪得像是一片秋风中的无根落叶,左右晃荡,颤颤发抖。
他求助似得看向宁辉,却见宁辉早躲出去了几丈远,远远看着,无可奈何地朝孟浮笙摇摇头。
孟浮笙无奈且认命地抓住孟淮竹的手,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死得不对,你大人大量,原谅为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