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75章

当皇后失去记忆 桑狸 3734 字 6个月前

当即便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进了去。

江偃一见江璃和宁娆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进来出去,面上很是慌张,跪在蒲团上,不时拿眼梢偷偷瞟一瞟江璃,满满的心虚。

江璃在心底冷笑,面容上却是波澜不兴,依旧双手合十,微微垂目,平静地问:“怎么了?老盯着我看什么?”

江偃忙把视线收回来,须臾,小声问:王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璃在心里冷哼道:这傻小子。面上依旧平静:“你不都看见了吗?刚才,景陵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

江偃好像长长地舒了口气,怯怯地看了一眼江璃,没再说话,把头转了回来。

……

宁娆见江璃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景桓,你想什么呢?”

江璃犹豫了犹豫,道:“阿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鸿蒙殿里的一瞬之景江璃日后没有再提过,当时先帝刚刚驾崩,本来事就多,若是要郑重其事地翻到宁娆的面前,少不得多费些心神,而当时江璃并没有这个精力。

等到他顺利登基,终于可以将手头事放下,好好理顺这些事的时候又出现了南派官员攻讦景怡,而宁娆暗中相助他的事。

经此一事,他更自觉鸿蒙殿里的种种没有再提及的必要。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他还隐隐害怕,害怕这事情的背后有种他不能接受的隐情,害怕……宁娆的心里真得会有景怡的一席之地。

到了今天,江璃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将这件往事说给宁娆听,她听罢,沉默了许久,握住江璃的手,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当时……”她追忆道:“景怡问我,先帝临终前可有话留给他。”

江璃不语,这一段往事是他最不愿记起的,是他深藏心底最难以言说的痛。若是能选,他宁愿全都忘了。

宁娆深知他心意,没有对细节进行描述,只是截取了其中的重要讯息,道:“景怡还问我,先帝是否真的是病死的。”

江璃一怔,抬眸看她。

宁娆道:“我猜那时是有什么人在景怡面前说三道四了,这种事若是真得有证据,那个时候早就公之于众了,对方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顺利登基。但我又怕众口铄金,会在景怡的心里留下对你的芥蒂,所以才在鸿蒙殿跟他多说了几句,劝他不要胡思乱想,先帝走后,你便是这个世上他最亲近的人,他唯有信你,才是最应该的事。外人终究是外人,说的话总是不尽不实。”

江璃轻声问:“那他信了吗?”

宁娆垂敛下眉目,睫宇微颤,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完了这句他就来拉我的手,我一气之下甩开他就走了,后面如你所见,也没心情去探究景怡到底信了没有。”

她默然片刻,又道:“但依我对景怡的了解,他若是不信,心里有了什么疙瘩,这些年多多少少总会漏出来的。他虽然有几分机敏,但并不是一个能隐忍、有城府的人,对于自己亲人相关的事,不会那么沉得住气。况且,这些年来,若他不是一副闲云寡淡、无心权欲的模样,若他不是一直游移于朝局之外,滟妃的那些党羽也没有那么好收拾。所以,我认为他心里还是信你这个大哥的。”

江璃缄然,景怡信他,可惜他当不起景怡的信任。

宁娆抚了抚江璃的手背,秀眉间拢着一缕愁绪:“可他和合龄的婚事……你不觉得确实应当再斟酌吗?他们两人这般情状,对合龄也是不公平的。她虽然做过错事,可是她并不是一个攻于心计、心肠歹毒的人,若是强行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只怕将来变怨偶。”

江璃似是有所触动,不像刚才那么强硬了,他忖道:“等一等吧,等两国的邦交再稳固一些,我会重新考虑景怡的婚事。这桩婚事若是落在我的身上,那便真是毫无转圜之地。可若是落在他的身上,未来如何,还可走一步看一步。”

宁娆知道江璃凡事不会轻易保证,但一旦保证了说明确实会往心里去,说到底事情能否回转终究还是要靠他来绸缪,便不再啰嗦。

可一提到合龄,她又觉得江璃花在南燕上面的心思似乎有些过分的多。

从一开始婚事受阻,他亲自下场设了个局让合龄和陈吟初来钻,到后来为了合龄和江偃的婚事要去责难谏言的御史,种种迹象表明,江璃对南燕的重视已超出了正常的程度。

按照常理来说,南燕与大魏结盟,是小国寻求大国的庇护,怎么算都是前者获益更多。要说江璃是为了广施仁义,将恩于南燕?呵……他不去算计人家就不错了。

宁娆百思不得其解,正想问问江璃,这个时候帷幔浮动,慢退两边,从中间的缝隙里钻进了江偃那张脸。

他怯怯地看向江璃,低声道:“淮竹说她有些话想对阿娆说,可不可以……”

江璃不甚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但想到还有九日的施针未完,宁娆这身体还用的上孟淮竹,还未到过河拆桥的时候。便只有忍着气站起来,没好声道:“让她有话快说,天色晚了,阿娆需要休息。”

江偃忙不迭点头,殷勤地把垂幔掀开,将江璃迎了出来。

孟淮竹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愿意在江璃那双如刀锋雪刃的视线里来讨没趣,之所以坚持要跟宁娆说几句话,是因为她得了一个对她们十分不利的消息。

“南淮那边传来信儿,胥仲新得了一本蛊药秘笈,那里面记载了一种云梁古旧的起死回生之法。说是百余年前,有一个王室嫡嗣病死,将其尸身存放于玄冰棺中,保存完好,再取活人体内的白僵虫蛊练就迷药,喂之饮下,其人竟能回生,与一般活人无异。”

宁娆抚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没忍住,当即嗤道:“荒谬。”

孟淮竹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去,道:“我也觉得荒谬,可是胥仲信了,且一心想要用此法来复活滟妃。你要知道,传说中那令人起死回生的药引是活人体内的百僵虫蛊,且还是云梁王嗣嫡系的王蛊,这就说明不管是景怡还是英儒,他们体内的普通虫蛊不合秘笈上的要求,只有我们体内的云梁王蛊才能作为秘笈中炼制不死药的药引。”

“你的意思是……”宁娆神情凝重起来:“胥仲会为了这荒谬的言论而来加害我们?”

孟淮竹点头:“这也就是我近来怎么也不肯离开长安的原因。其一是为了救义父,其二就是为了躲胥仲。”

宁娆道:“不对啊,若真要如秘笈上所说,那么他首先要有滟妃的尸体,且这还得在玄冰棺中被保存完好。众人皆知,滟妃死后被葬入了妃陵,当初景怡还在那里守了好几个月。”

孟淮竹道:“滟妃死时正是其党羽遍布朝野的鼎盛时候,胥仲是她身边的第一心腹,买通陵寝的人调换尸体又算什么难事。再者说,那时胥仲心里清楚得很,滟妃一死,中了情蛊的先帝势必会恢复清明,他继续留在长安不会有好果子吃,但他迟迟未走,不就是为了滟妃的尸体吗?我们云梁王族世传玄冰棺,当年滟妃的嫁妆里应该也有一具……”

说到‘世传’二字,孟淮竹想到不管当年多么鲜活雍贵的王朝,如今已成了历史岁月深处的一抹残骸碎影,复国之日遥遥无期,甚至越来越希望渺茫,不禁失落黯然。

宁娆知晓她的心事,安慰似的拢了拢她,道:“既是如此,你就先留在长安。胥仲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可在我的记忆里他也有忌惮的人,当年景桓刚回长安,势单力薄,又蒙太傅新丧,赤手空拳地跟胥仲过招,也愣没有让他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节节败退……”宁娆突然想到,当初江璃的渐占上风未必全是他自己精心谋算的结果,有可能先帝也在暗中襄助他。

先帝糊涂了十年,这十年中让朝野震荡,大权旁落,他再醒来,未必有本事和精力能清扫奸佞,但暗中帮助景桓坐稳太子的位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孟淮竹猜不出宁娆心里所想,只是目光深沉地凝望着她,突然道:“你很爱江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