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出张小桌,把外用药倒进一个小碗里,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疑惑说道:“现在还是白天吧,这天空怎么突然变色了?难道是因为我们把邙山行宫里的灵气用了?”
“应当不至于,或许是别处有?人施展了什么高阶法?术的缘故。”步绛玄把血衣脱下,露出上半身,并?丢了道术法?将伤口清理干净,才向着闻灯的方向转身。
“好了。”步绛玄又道。
闻灯端着药碗过去。
饶是步绛玄已初步清掉血渍
,闻灯仍是不习惯直面这样的伤口,那妖兽下了死手,伤口深得能看见筋骨。他上药的动作格外小心,怕步绛玄疼,便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游天下的感觉怎么样?”
对方回?了一句:“还行。”
闻灯:“……”
闻灯停下动作抬起头:“你知不知道,这话如果传出去,会有?很多人想跳起来打你。”
“为什么是跳起来?”
“因为站得没有?你高。”
“既然如此,便也打不到我。”
“……”
这样的对话慢慢进行,直到闻灯将步绛玄两侧肩膀都涂好。他拿起绷带,选了个角度,开始包步绛玄。
绷带需要从?胸前绕到背后,再绕回?来。闻灯和步绛玄的距离时不时拉得很近,偶尔头发?还会掉下来,扫到步绛玄脸侧或刚包好的肩上。
“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忽然的,步绛玄问。
“对。”闻灯回?答道。
步绛玄抬起头,定定看着闻灯轻垂落下的漆黑眼睫:“就?算我的病治不好,也会陪着我,对不对?”
“当然。”闻灯点了下头,开始进行收尾工作,将绷带在步绛玄胸膛前打了个蝴蝶结。他认真看了一看,觉得这结打得简单又大气,正想夸自己两句,步绛玄突然抬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腰身某处捏了一下。
闻灯一个激灵,浑身僵硬。
他心道现在的步绛玄果然是三号机,没有?初代?机的正经,也没有?二号机的不正经,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了,能够理智斩杀妖兽,听他摆布上药,还会对他胡来。
但对步绛玄的触碰,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可?不排斥不代?表不慌张,他啪的一声打在步绛玄手上,把他试图胡作非为的手拍开,道:“喂!你有?想在我身上擦手的嫌疑!”
“意思是手干净的话,就?可?以了?”步绛玄的目光自下而上,不错目地?注视闻灯。
你这个人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个弯?怎么就?拐到这上面去了?闻灯腹诽,捧着药碗和余下的纱布退后,瞪着步绛玄说:“把衣服穿好。”
步绛玄“哦”了一声,将不情愿表现得明显,慢条斯理拿出一件外衫,但临到要穿时,却对闻灯道:“我受
伤了,没力气穿。”
闻灯:“……”
闻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步绛玄委实伤得不轻,药已涂好,绷带缠了几圈,依旧有?鲜血往外渗,将素白的纱布染成浅红。
“行,你是病号你最大。”闻灯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衣裳,又一把抖开,把人给包上。
“抬手。”闻灯冷哼说道。
他三下两下帮步绛玄穿好衣服,还给这人套好腰封。这人即使受伤,也是端正笔直的坐姿,腰侧线条利落养眼。闻灯心道一句人模狗样,对步绛玄进行吐槽:“你一直都穿一个款式一个颜色,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你不换衣服。”
这话让步绛玄挑眉,不过话说的却是:“别人如何看,是别人的事。”
闻灯对此无话可?说。
闻灯将周围的东西收起,叫步绛玄起来,去前面找北苍望羲和程复惊。茫茫风雪又一次模糊了视线,闻灯之前捏的挡雪屏障已经失效,他打算给自己再捏一个,却被?步绛玄握住手。
鹅毛大雪在这一刻消弭散尽,可?说时迟那时快,又见一支羽箭从?东方射来。
闻灯面色一变,抬手抽刀。步绛玄出手比他更快,剑指一并?,剑意当空落下,顷刻间将飞来的箭斩断。
啪嗒。
羽箭一分为二掉落,但在这个瞬间,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对面的山石上。
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按照普通人的算法?,大概在四五十左右,身穿一件苍墨色狩衣,袖摆上绘着星辰图案,仿若夜空。
闻灯看不出他具体境界为何,只能感觉出比步绛玄要高出一截。
他看向步绛玄和闻灯的目光带着浓浓敌意,袖袍一振,沉声开口:“这里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地?方。”
“你是谁?”步绛玄上前,将闻灯按到身后,冷声问道。
对面的人答非所问:“绛夜,太岁崩,百劫出,杀相?万千。”
闻灯听得一愣,步绛玄却是理解了,眉梢半挑,说道:“占星台很久之前的一句预言。”
“没错。”
“你是占星台的人。”步绛玄确定了这人身份,继而往天上看了眼,问:“这就?是绛夜了?”
对面的人不答此问,向前走?了一步,神情冷漠严肃:
“上月十四的夜里,你在做什么?”
“破境。”步绛玄直言说道。
对面的人丝毫不掩饰战意和杀意,步绛玄反手抽剑。而别人间剑刚出鞘,这人将眼一眯,大喝一声:“果然!”
他再度挽弓,羽箭直指步绛玄眉心,箭头锐利,泛着宛如淬毒的冷光,那狩衣被?风一吹,猎猎招展。
气氛骤然凝固。
闻灯将玉笛凑到唇边,立刻准备吹奏——
“徐老头,对我的后辈出手,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一个低冷的声音在闻灯和步绛玄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