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赶了长路,从马车上下来的云桑并不风尘仆仆,留给周家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极好。看着那张俊秀至极的脸,哪怕些微的孱弱都无关大雅,周家人结亲的心思又泛滥了起来。
更别提之后,云桑带给他们的小震撼。
他先下车,云大河和一个高大的男人随后下马,也颇为引人注目。马车的车厢陷在泥地里的皱褶极深,似乎装了很沉的东西。
一家人见面自要是寒暄一番,大家围着秀才公嘘寒问暖,老太太连喊乖孙儿,激动地流下眼泪。云大河热切地喊了两声大哥、二哥,你们快看我和桑哥儿买的东西。
见所有人目光飞来,云大河便从马车里搬下来许多货物,俱是一些颜色鲜亮的布匹还有好几罐盐油等日用品。
周家的仆子眼神好,一眼就能分出那些货物出自省城,暗自咂舌云家的财力,不是说穷得要揭不开锅了么,怎么有钱买这些?
云桑更是拿出了自己购买的一些胭脂首饰,女子喜欢涂抹佩戴的粉匣和金银镯子,全部套在了自家娘亲和其他女眷手上,这些都是省城时兴的款式,清远县的首饰铺里少有。
大房和二房从没见过,自然稀罕得不行,而且镯子精细,完全合乎她们的手腕粗细,一看就知道桑哥儿专门给她们挑的,连闺女云娇娇也有份。云老太太摸着脖子上的金链子,掂了掂应该是真金,一时间晕乎乎。
一个没忍住,二房婶子打开了粉匣,发现这匣子里的粉抹在手背上,瞧着细腻无暇,一看就是好货色。要知道这年头清远县很多脂粉铺子里的粉都是吓人的白,更别提粉匣上还有一小枚铜镜,虽不至于纤毫毕现,但隐约能照出人脸的轮廓,让她吃了一惊。
云大河更是把布匹、东西抱到内屋:“这是我们在省城买的布料,以后大哥嫂子们想做衣服,别往县里跑了,我们自己有布料,都是省城流行的颜色。桑哥儿亲自挑的,你们看喜不喜欢。”
这是上辈子没出现过的事情,云娇娇捧着自己的胭脂水粉,摸着那绸面水滑的布料,有些傻眼了。
虽然是往好的地方发展,但她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摸着布匹,二房婶子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毕竟世间哪个女子不爱俏丽,虽然娇娇都十四五岁了,可她这个娘亲其实翻年才三十一,完全可以再打扮。只是云家穷,她想打扮也没那个心情,再加上云大川又是一个木讷人,完全没给她置办这些东西,连女儿都忽略了她这个娘亲的心情,唯有面冷心热的大侄子想到了,贴心地给她们买了这些东西。
瞧见的宾客也是啧啧出声,这一笔笔都是大手笔啊,随便算下来光置办都要七八十两银子,云家这是要过好日子了。
周佩环观察仔细,自然能分辨出,这确实是省城的东西,而且价格不便宜,小小一个匣子,起码要二两银子。
再看云桑递送东西时的姿态,完全不像是捉襟见肘、特地充点门面,他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周家人会来访,所以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临时准备的,这让周佩环对这个少年和云家更产生了好奇。
家里多出这么多好东西,云老太太自然高兴,高兴归高兴,可他对儿子和孙子很了解,难免不踏实地问道:“买这么多东西,家里都快放不下了,你们哪来的钱啊?”
“娘你放心,这些银子都是正规来路。”云大河豪气万千道,把他们一路的惊险复述到来,从他们去省城道路上遭遇山贼、大家齐心协力剿匪挣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开始说起,再到大侄子提议,一百五十两银子是天降横财,与其坐吃山空不如另做大事,他们便去省城卖东西、一路倒卖倒卖,挣了双倍多的钱,然后回程路上大包小包又被盯上,不得不再次剿匪,结果再次立下大功。
他很有说书人的本事,路途中的惊险波折皆被幽默风趣的口吻掩去,但乡民们依然听得心惊肉跳,我的天哪,云家男儿真是勇猛,居然多次铲除山贼,为民除害屡建奇功,原来这些银子都是他们剿除山贼获得的赏金,云家能够暴富,可这根本是拿命换的啊!旁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云大河还说什么他们一路见了多县知府,得多亏大侄子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个通缉令上的人脸他都认的,于是他们遭遇山贼,基本擒贼先擒王。
其实也没有那么凶险,萧恒杀敌越来越熟练,基本遇到马贼,他把少年往背后一护,递过一块还温热的糕点,嘱咐说:你慢慢吃,吃完我就回来了。
云桑细嚼慢咽,往往糕点还没吃完,萧恒就提着人头回来了。
两人一个指哪,另一个就打哪,配合非常默契。云桑从头到脚都被人护着,连马车都没下过,自然衣衫不染灰垢、整个人清俊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