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汉子自顾自走到门外,他站在屋檐下,望着天上雨幕,陡然探出脑袋,仰面朝上,伸着舌头去接雨水,雨水洒落在他口中大约十几滴的时候,他陡然闭嘴,缩回脖子,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随后,他又如此重复了几次,再第六次完成重复动作后,他回头看向那个一丝不苟挑选卷宗的老人,慢悠悠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活得那么累,该杀杀,该留留,该用用,哪里需要与这些小人物勾心斗角。”
皇甫中庸暂且放下手中卷宗,抬头看着渔夫汉子,笑着说道:“颜尊已是站在世间绝巅看人间,超越诸多规则的神窍存在,与我等普通人自是天差地别。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一没有修为境界,二没有透过表象看本质的大能耐,不得不去揣度人心,洞察人心,善加利用。这些小人物为我所用,是我目前破局的首要一环。”
这个修为境界已在人间巅峰的渔夫汉子,本名颜粟,来自北域最北,海边那片剑修云集的沧海州的海上渔客。
颜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他说道:“原来鱼漏底的掌舵人皇甫中庸也是会拍马屁的。”
皇甫中庸脸上笑容微敛,但没尽去,自我调侃道:“这门技术活,是我皇甫中庸入朝为官以来,一路所向披靡,节节高升的根本所在,毫不夸张的说,在下拍马屁的造诣,早已炉火纯青,能于不知不觉间,润物细无声,拍的人飘飘然而不自知。”
颜粟点点头,“有所耳闻。”
紧随其后,颜粟不再搭理皇甫中庸,再次转头看向天幕,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西厢房屋顶檐上,那里不知何时蹲坐着个云纱碧衣的精瘦老头。
老头长得贼眉鼠眼,个子很矮,腰间系着一枚酒葫芦,身后还斜背一个足有腰间那枚四个大小,材质罕有的紫色鎏金葫芦。
老头蹲在那里,有一现象,令人咋舌无比。
不管那“哗啦啦”滴落的雨水,有多少淋在那老头身上,老头身上却丝毫不见淋湿。头发、脸颊、衣服、鞋子、葫芦,一样都没有,甚至连一点淋湿迹象都看不到。
好似那人从来不存在一般,整个人宛若虚无。
那场景,天上雨幕,落其身,如若未落,其气象,仿佛褪去凡胎肉身的神袛,洗尽铅华,便成琉璃金身。就好像,凡此天地世俗种种,吾不愿,则不沾吾身,眼下,雨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