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袭人哪里知道她的心意,一路上胡思乱想,把自己倒吓了个半死。
偏偏二人在半路上又见大观园荒芜寂寥,处处都是野鸡野鸭,不时“扑拉拉”被二人自草丛中惊起,几乎不曾把她和玉钏儿唬死。
好容易出了大观园,玉钏儿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又走了半晌,眼见不远处就是王夫人的住处了,她这才小声儿说道:“你可听说了么,彩霞死了,是跳河死的,似乎就是在大观园里沁芳闸那一片……”
袭人听了登时吓了一大跳,忙就问道:“当真么,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寻死?”
玉钏儿听了便撇嘴道:“她哪里好好的了,在太太房里伺候了那么久,兢兢业业的,谁知就被撵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就一身贴身的旧衣裳,连攒了好些年的体己银子都不许带出去,她气也气死了。”
袭人听了也忍不住又问道:“可真?连自己的钱都不许带出去?”
玉钏儿冷笑道:“可不是,太太说了,若不是穷疯了,也不至于来贾府当奴才!你哪里就来的银子?还不都是贾府的钱?在府里这些年,衣食不缺的,还想着要赚贾府的钱,世上再也没这个道理……”
玉钏儿越说越是悲愤,声音不由自主也尖锐起来,袭人听了忙就推了她一把,她这才醒悟过来,忙闭嘴不语了,空自把牙齿咬得格格乱响。
袭人这里便又叹息道:“那钱毕竟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赚就是,也不至于就要寻死的……”
玉钏儿也不等她说完,当即便又恨声道:“你眼里心里只有个宝玉,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知道什么?!你不知道,彩霞出去了,那赵姨娘来求太太,说是想把彩霞配给贾环少爷做屋里人。太太不肯,胡乱要把他配给外头那个最不成器的什么兰儿……彩霞这下更没了指望,跳河就死了……”
玉钏儿悲愤不已,偏偏王夫人院子又到了,她又不敢高声,当下也只能饮恨低声呜咽。
袭人这里越发听得惊心动魄,一颗心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她还从不知道,一向慈悲的王夫人一旦狠心起来竟然能如此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