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一听莺儿说起是去了怡红院,当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低垂着头半日也不吭气。
原来近日母亲越发把话挑明了,说是这几日就要给她和宝玉完婚,因此宝钗如今最是听不得“怡红院”这三个字。
或许是害羞,亦或是心里不情愿?
连宝钗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提及任何与宝玉有关联的事儿。
待听莺儿又悄悄把在怡红院里是事情说了一遍,宝钗心里更是一片悲凉:看来如今贾府也是穷尽了。
且不说钱,就听莺儿说起宝玉的形状来更叫她心寒。那么大一个男人了,遇见事情怎么就还不如几个丫头?
自己眼见要和这样一位窝囊废过一生,那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莫说是重振家业,恐怕两人越过越不像样儿了。
她这里越想越灰心,可又怕母亲瞧出来心里难过,正倍受煎熬之际,突然就听院子里有人叫道:“婶子、姐姐,你们在家不在,是我来了……”
一听这声音宝钗顿时惊喜异常,忙就抬头问道:“可是薛蝌兄弟来了么,快请进来……”
她话音未落便见门帘子一动,一个身材修长、容貌清秀的男子笑嘻嘻走了进来,正是堂弟薛蝌。
宝钗一见果然是他,当下更是满心欢喜,忙就笑问道:“好兄弟,你可是回来了,宝琴妹子呢,你可是送她往南边儿去了?”
薛蝌一听问,顿时满脸笑意皆消,眸光一灭,黯然回道:“是,我已经送她去南边儿了。”
宝钗听了也是满心不忍,长叹一声,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如何,那翰林梅家是什么样儿,对琴儿可还好么?”
薛蝌越发听了难受,眼圈儿登时也红了,他低头半日才回道:“还好,如今那梅家虽然也没落了,要不然也不能打京城就搬去了南边,叫咱们扑了个空。先前我还想的是他们瞧咱们家没落了,所以想要悔婚。如今去见了才知他们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性命攸关,不得不搬离京城。我这才去了见梅家虽然与以往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可也是恬淡得很,比之咱们却又是好多了……”
宝钗闻言不由得悠然神往,呆呆愣了半日才又叹气道:“怎么也是翰林呢,是有大智慧的,能舍得下富贵,懂得急流勇退。若是咱们早能如此,也不至于今日这样一败涂地了……”
说着,宝钗不由得就想到今日薛家重重艰难不如意,忍不住又是眼泪长流。
薛蝌被说动了心事,一时想起父母早逝,自己带着妹妹艰辛度日,偏如今妹妹也远嫁了,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孤独于世,当下也忍不住陪着掉下眼泪来。
莺儿在一旁见这两人相对而泣,一时被勾动伤心事,想起香菱命苦,再想起以宝钗之尊贵也困顿难安,当下更是心中万般的难过,也跟着呜咽起来。
薛蝌到底是个男子,拿得起放得下。他不过伤心了一刻便忙强忍住了,抬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强笑道:“姐姐,这次我送琴儿去梅家,也见了他家的老爷公子,一并连梅府中的太太小姐也都见了,皆是温柔知礼的人,且个个多琴儿也都是极好,倒也算是琴儿有福。”
宝钗听了也忙擦泪笑道:“那可是好,你也能放心了。话说回来,就以琴儿的容貌人品,以她的见识,天下能有几个女子能和她比?如今配他梅家是绰绰有余,你没见贾府老太太一见琴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