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眠往里走。
第一次,老保安看也不看地伸出一条腿,大声驱赶:“去去去,不是你该来的地儿,一边玩去。”
再往里走,保安凭着与自个儿年纪完全不符的灵活,一下揪住猫脖子,把半大的小猫崽子拎起来。
本想丢出去。
半道觉着这猫长得怪好看,毛绒绒就是提着有点热。
他改变主意,用力拍一下圆滚滚的猫脑袋,将好好她放在草丛里:“这儿是你的地。”
又一指医院,对她洋气地摇摇手指:“那是我的地儿,阿猫阿狗别想进。门都没有,明白?”
姜意眠:“……”
不太想明白。
第二次,趁着人多,她试着蒙混过关。
奈何老保安一双火眼金睛,蒙混失败,猫又被提起来,塞进一团灌木丛中。
第三次,试图强越防线。
小猫一鼓作气往里冲,不幸,尽职尽责的人类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来,揪住。
被折腾得有些不耐烦了,老保安一个顺手。
猫活像脱离掌心的毛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骨碌碌滚进杂草堆里。
好在这具身体软,毛多,抖抖毛又是一只完好的小白猫。
正门进不去,还有侧门、后门。
姜意眠放弃继续斗智斗勇老保安,果断转身,绕着医院外走上一圈,找到一道铁栏门,间隙比医院外围栅栏大上许多,液体猫一挤就过。
住院楼坐落南边,安静得像一座图书馆。
周围没什么人走动,前台又低着头昏昏欲睡,她哒哒快步走进去,没被任何人察觉。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左边电梯。】
姜意眠揉揉耳朵,一脸木然。
谢谢提醒。坐电梯确实很方便,可是系统好像没有想过,一只猫该怎么坐电梯。
跳起来摁楼层的那种……?
要是被人看见,不止闻声而来的保安打包丢出去,恐怕还将引起别的骚乱。
做猫不容易。
做一只潜进医院的猫更不容易。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走楼梯——,不,爬楼梯这嘴实在。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假如这时候有人在对应的楼梯道走动,准准能瞧见一团小不点猫。
猫就那么大个,不蹦也不跳,反而老神在在地,先把两条前肢搭在台阶上。
后肢用力一撑,身体摇摇晃晃送上去一层。
然后休息几秒,蓄力进行下一次。
周而复始。
姜意眠这楼梯爬得慢却稳,一步一步稳打稳扎上到五楼,隐约捕捉到人声,立刻跳进推车底层,前肢压住耳朵,尾巴往里缩,整个猫卷成一团白绒绒,努力伪装成某个医学用品。
“……谢了啊,下次我帮你值班!”
护士一边回头对同事比心,一边走近。
她没有细看,推着车走向505病房。
——恰好是戚余臣的病房。
砰砰敲门,护士推门进去,发现病人已然醒来。
戚余臣也算这栋楼的常客,隔个两月大半年的,必来一回。
住院期间不是大大小小的手术,就是打针验血做检查、调理身体,在准备下一次手术的路上。
怪可怜的。
关键他年纪小,长得白白嫩嫩嫩,性格也安静,在一干熊孩子里,不知道有多省心,简直算得上天使。
因此,护士对他比旁人多上几分耐心,笑吟吟道:“我们换个药水,不疼的,不用害怕啊。”
望着窗外发呆的戚余臣转过头,点了点脑袋。
滴答、滴答。
输液管里残留的药水不快不慢地滴下,护士着手更换药水瓶。
房间里静悄悄的,姜意眠悄声抬起头,从绵软的长毛里探出一小半的圆眼睛,冷不防撞进小戚余臣的视线。
九岁的他远没有成年后那样消瘦,脸颊有些肉肉的,眉梢眼角生得清浅、秀致,一看就很乖。
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又清醒。
对比同岁的孩子们,情绪淡淡的,好像有些过分的早熟。
小猫看小孩。
小孩看小猫。
谁都没有出声,看得久了,姜意眠不自觉眨了眨眼睛。
小戚余臣跟着眨了眨。
她又眨一下。
他一声不吭,温吞吞地盖下一片稠密的眼睫,抬起来,也眨一下。
“……”
这是什么小孩子之间流行的游戏吗?
两人稀里糊涂、你来我往地眨眼数十次,护士终于换完药水瓶,“好了,这个输液速度不会太快吧?手会不会疼?”
戚余臣摇摇头,有礼貌地说,谢谢姐姐。
原来他的声音这时就已经坏了,粗哑难听。
“没关系,不客气。”可怜的小孩,护士想起口袋里的糖,“来,送你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