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当面质疑,饶是傅斯行,也不禁发怔。
几秒后,他垂下眼睫,淡淡道:“昨天才提醒你小心,今天就发生这种事,你怀疑我也是无可厚非。
“但姜爱国被杀的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你超过十分钟过。如果我是虎鲸,眠眠,谁才是杀了你爸爸的人?”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淡得仿佛要散开。
这并不在姜意眠在意的要点之内。
她所在意的,所反复考量的,是这两句话的潜台词:
姜爱国是虎鲸杀的,傅斯行、姜同学不过事后去过命案现场,压根没有参与过残杀。
可信吗?
正向推。
傅斯行不知道她是玩家,不知道她取代姜同学的身份,没有姜同学的记忆。
他没道理说谎。
反向推。
或许傅斯行同样是玩家,通过上回试探猜到她的身份,从而推测她没有之前的记忆,故意撒谎,阻止她完成任务。
两者皆有可能。
“你真的没有骗我?”
牢记人设,姜意眠语气生硬:“我绝对不会和一个骗子一起生活。”
傅斯行动了动唇角,似笑,没有笑。
他没有说,他永远不会骗她。
他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骗你,绝大多数人都会骗你。可是眠眠,你要记住,只有我,我只骗你一次,永远不会有第二次。”
姜意眠问为什么。
“没有特别具体的原因。”
他想了想,薄唇轻轻弯起一个弧度,“可能觉得只有这样做,有些时候,你才愿意想起我?”
“……”
傅斯行说的话,含义颇深,以后再说。
如今当务之急在于时间。
意外发生的第二天下午,傅斯行连同蒋深转院回到浪漫港。
姜意眠白天照常上课,下午放学来医院。
入了夜,某两个病人,某两个病房,都给她搭上小床铺上被,非常讲究公平竞争,自由选择。
闹得医生护士们见了都笑:“别人家属来住院□□,是为照顾病人。怎么只有这俩大男人,生怕自己病得重,照顾小姑娘的活计被抢走似的,天天死活地爬起来,抢着伺候人啊?”
边笑话,他们边下赌注,白日里碰到当事人准得问:“意眠,今晚打算睡哪儿?提早给姐透个风声,赢了给你买糖啊。”
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四天。
无事发生。
今天是倒数第五天,午后,浪漫港难得放晴,姜意眠一个人坐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放空。
一只纯黑的猫卧在脚下,一个布包放在身旁,画面沉静得犹如定格。
蒋深瞧见了,走过来:“下午没上课?”
“期末考,下午考最后一门,两点再去。”
她说话声音不大,一眨不眨望着前方,眼神专注。
蓝天,白云,阳光,草坪。
枯黄的叶片被风卷落水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这些她都看不到。
好像总是无法弄清楚,究竟她在看什么,听什么,像什么。
就像一只风筝永远无法攥死手中。
随时都会飞走。
试图丢开这种不安感,蒋深就着话题往下聊:“考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姜意眠:“不是很好。”
以为现在的学生流行谦虚,他多问一句:“多不好?”
没想到对方报上范围,倒数前五左右,确实不好。
“班里?”
“段里。”
全段倒数,相当于全校倒数。
这成绩要隔别人身上,蒋大队长保准嫌弃对方笨又懒。否则死记硬背一下,再怎么脑子不开窍,也不至于考这成绩?
偏她一副诚实又老实的样儿,他看了只想笑,觉得倒数就倒数,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简直魔怔。
两人安安生生坐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蒋深站起来:“走,送你去学校。”
姜意眠跟着起来。
这一动,无意吵醒脚边安睡的猫。
巴掌大的猫,瘦巴巴,喵喵喵奶声奶气地叫,多半把她当做同类,或打定主意讹她,居然摇摇晃晃跟了他们一路,直到车边还不肯离开。
“可能饿了。”蒋深皱眉,“你上车,我去小店买根肉肠。”
姜意眠却说不用。
“我有猫粮。”
她自己没有很喜欢猫。
不过姜同学大概格外偏爱猫,经常在兜里放上一小袋猫粮,以为不时之需。
姜意眠摸了摸今天的衣服口袋,果然有。
“这个给它吧。”
她递来一个牛皮袋子,蒋深接过来,蹲下,把猫粮哗啦啦倒在地上。
小猫崽子凑过来,东稳稳,西嗅嗅,似乎对猫粮并不感兴趣,反而往前一扑,咬住袋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