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春一愣,看着面前的薛道,那样的高高在上,那样的不可多得,是这薛府的大少爷,是她未见面的夫婿,是她曾经安稳生活的靠山。
薛道竟然如此俊秀。
傅寄春有些痴,脑子里的程晏山在此刻分崩瓦解,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搅碎成沫,呢喃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做戏子很不易吧。”
薛道淡笑。
傅寄春垂眸,自己现下如一团杂草般丑陋难言,何谈从前唱戏时的风光无限,迟疑道:“苦,很苦,童子功不易。”
薛道闻言,步调平缓的走了过去,翻起褥子,坐在干净的床板上,打量着面前的傅寄春,她分明才二十岁,却老的像是耄耋,没日没夜的嘶喊和愤怒吞噬掉了她的年轻貌美,恶念纠缠诅咒所生的肌肤,满满都是细纹。
傅寄春盯着他的脸,何人不爱少年郎,何况是薛道这般,气态内敛,沉稳自持又藏着温柔体贴的人,她不由得往前,像是穷途末路下看到一抹曙光,薛道为什么要来看自己,还坐在身畔,是要放自己出去了吗?
他会不会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
自己和程晏山,还未苟且!
薛道无言,伸手轻轻的将傅寄春糟乱的头发别在而后,指尖又碰了碰她耳垂的吊坠,轻声道:“都说戏子熟读戏文,台上扮的是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嘴里唱的是又别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遂无情无义,可我看着不像。”
薛道的指尖划过傅寄春的下巴,继续道:“正是因为你唱便了这世间的情爱,才知道这人活一世,能和相爱之人厮守一生多么不易,家族,身份,年岁,柴米,若能抗住这世间的风浪,为一人相知,该是多么可歌可泣。”
傅寄春闻言,死鱼一般的瞳孔沁出晶润。
薛道……薛道懂自己。
从前程晏山自诩文客,却不是风流文客,对戏曲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嗤之以鼻,傅寄春为了他,抛却初心,也不再唱戏,可眼前的薛道不一样,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贵贱,他懂戏,他懂自己。
他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
傅寄春想着,心里的怨怼就像是丛生的荆棘,一点点的生刺,回忆里的程晏山突然变得那么丑陋,那样的不值一提。
和薛道比起来,程晏山不值得。
傅寄春恨,自己怎么能为了程晏山,而放弃薛道。
“我……”
傅寄春颤抖着嘴唇,想要伸手,但薛道虽然近在咫尺,可是那眼神又仿佛天高水远,是永远都无法触及的距离。
“少爷……放我……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