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人的胸花……”
“礼服,二十一套备选给我摆好!”
“玫瑰是粉白二色,白要纯白如雪,粉只要轻粉,红晕粉!你手上那几盆是什么东西,颜色俗得跟炮仗一样,赶紧给我淘汰了!”
尽管助理们的声音已?经尽量轻到了极点,一举一动都力求无声无息,但凭借易真?的听力,还是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他们的窸窣碎语收入耳畔。
他还没换上正式的礼服,仅是简单披着一件白色的丝袍,轻柔的衣料仿佛泛着粼粼的波光,飘逸之处,有如吴带当风。他只等时间一到,一切准备妥当,就穿戴整齐,跟期待紧张到晚上睡不着的容鸿雪走一走红地毯,
易真?面前摆放着一个开启的小盒,里面是他要和容鸿雪交换的婚戒,出人意料得朴素,白金的圈戒上,流淌着一缕发丝粗细的,岩浆般流动生?光的赤金。
——纯金的概念,被?易真?提取出来,融合进了他们的戒指里。这?将是世?上仅此一对?的婚戒,由概念的真?金相牵。
原本容鸿雪还想?把贤者眼珠切开,当做戒指上镶嵌的珠宝,但是易真?没有舍得,他也唯有作罢。
[玩家,恭喜你。]太阿的声音响起,[终于到结婚这?天了。]
易真?笑骂道:“你开口了?我以为你是打算就此沉寂,再?也不说话了。”
[主角和主角的婚礼,我身为昔日裁决第七席的系统,又来凑什么热闹呢?]平淡刻板的电子音,此刻也带上了一点笑意,[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你了,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易真?低声问:“所以,这?么多天,你都想?了些什么?”
太阿说:[我想?了很多,其中思考最?久的,是我是否需要一个承载我的躯体,从?你的身上分离出去?,像个真?正的、独立的个体一样活,像真?正的智能生?命一样活。]
“那么……结果?呢?”
[自从?上一个时间线,大贤者容鸿雪将我从?裁决七席的身上剥离,放入你的身体开始,我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其它系统不同的路,]太阿回?答,[也许成为独立的智能生?命,大概率是我
以后的结局,不过现在——我还不必急着太早离开你。]
易真?刚想?说什么,鼻端就闻到了一股气味不显的淡香。
他抬起头,与清澈光滑的镜面对?视,镜中折射着他身后的景象——行色匆匆的助理,正在排开阵仗,打算在他脸上身上开工的化妆师们,角落里紧急控场的策划团队,混迹在一般工作人员里的保镖……所有人都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接二连三地躺倒在地,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易真?:“啊哦。”
一把淡紫色的锋锐匕首,不声不响地抵在他的颈侧,身后的人也在波动的空气中现形。
来人只在周身的要害处覆盖着极少的布甲,行动起来轻敏迅捷,便如羽毛落地般隐蔽。对?方没有一根眉毛和头发,袒露出来的大片肌肤上,也全然不见毛孔,更不用说体温。
牠就像一个白泥捏出来的怪物,一个模糊了五官的人形雕塑品。易真?隔着一面镜子,和牠黑黝空洞的双目对?视,同样听不到牠的呼吸心跳,还有血液流动的声音。
易真?笑了一下,那笑容没有丝毫惊惧,反而带着点新?奇的观赏欲。
“刺客?”他问。
“发现目标,大黑天的新?娘。”刺客从?口腔内共振出机械的喉音,“目标已?捕获。”
他将手搭在易真?肩头,身后立刻打开了一个定点传送的双向虫洞,易真?一挑眉梢,也不动作,由着这?名未知的刺客带走了自己。
与此同时,四周嘈杂多时,李有灯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在门外等候,“易真?呢,怎么还不出来啊。”
“结婚了,肯定要在婚礼当天多花点功夫的,”舍心慢吞吞地说,“你不要着急。”
李有灯说:“我可是伴娘!没见过还要把伴娘关在外面的梳妆间。”
“其实你就是想?躲……”舍心接收到李有灯的眼神,连忙把剩下的话吞回?去?,“那你开门看看嘛。”
李有灯遂大步上前,把手按在门把上。
“咦?”李有灯一皱眉,“门锁了?”
舍心凑上去?,跟她一块捣鼓,“哪锁了……噢,是锁住了,怎么回?事,侍者?服务员?主管?管事儿的?有没有人,来看看梳妆间
的门怎么锁住啦?”
侍者赶紧小跑过来,忙活半天,又是掏备用钥匙,又是输指纹,又是扫虹膜,结果?居然还是打不开。
艾灵也跑过来一探究竟,后面跟着娜塔莉娅。
“这?种是基因锁,而且还是双重基因锁。”娜塔莉娅毕竟家世?不同,见过的奇怪东西也更多,仔细研究一番之后,得出结论,“录入解锁人的信息之后,只有他能打开这?把锁,其它任何钥匙都不管用。而双重基因锁,就是要录入信息的两个人,同时站在门锁的两侧,同步动作,才能打开。”
她奇怪地摸了摸把手:“这?种技术,一般只会用在非常机密的地方……比如打开国库的其中一道密匙手续,就是需要二十多人共同操作的多重基因锁,但这?里怎么会有?”
李有灯引来了塔卡梅耶,褐肤白发的男人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门打不开了,”李有灯说,“里面在做什么?”
娜塔莉娅身后,阿什泰尔神情淡漠地走过来,看着少女发顶的目光却很温和,问:“有事?”
“……基因锁,”娜塔莉娅不自在地偏头,想?要藉此避让他的视线,“只是有点好奇,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两个s级在门上一拂,阿什泰尔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有点僵,他低声说:“万一大黑天在里面……”
“……不至于吧。”塔卡梅耶的手往回?一缩,“可是里面还有好多人的气息……”
他俩挤在门口,其他s级自然也好奇地跑过来凑热闹,松鹿道:“奇了,还真?是基因锁,战争天马这?个地方挺能下血本啊,还是说有钱人度假的地方都是这?样?”
“你也不差钱,别把自己说得穷嗖嗖的……我看看,哟,想?要进去?,看来只能暴力破门了。”
“要是新?郎也在里头,哪个的精神力愿意进去?跟他碰一哈子?”
六个s级站在一起,必须要十分小心地收敛气场,才能不至于把普通人和低阶驾驭者吓到心率失衡。正讨论间,容鸿雪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一看到紧闭不开的房门,他面色一变,漆黑的精神触肢犹如突刺的枪阵,轰然将鎏金雕花的大门爆破得粉碎。
里面的
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唯独不见易真?的影子。
李有灯大惊:“人呢?!”
窗外明媚的天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容鸿雪面色阴鸷,梳妆室的落地窗骤然炸成万千齑粉,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他闪身至高空中,身后黑翼展开,遮天蔽日,就像满城风雨欲来的咆哮雷云。
——一艘战舰飞行在苍穹之上,遮蔽了半个城市。星舰的外壳长满了异化的血肉器官,诡谲得如同某种活物,散发着堕落的邪气。
人们尖叫着飞散开来,堕落星舰的阴影之下,全都是仓皇逃窜的小型飞行器,犹如闪着各色光芒的萤火虫,急于在暴雨倾盆之前找到脱身之所。
“星盗。”塔卡梅耶简洁地说,“从?哪来的?”
天雪白鹦说:“一看就是从?星间异兽群里逃出来的,舰身都被?腐蚀得不能看了。他们抓走了新?娘?”
“应该是。”松鹿说,“没想?到啊,原本是来薅大户羊毛的,结果?现在还得加班。”
“——大黑天!”堕落星舰的身侧,陡然弹出了一面巨大的光屏,面目狰狞的男人抓着易真?,五指有如剃刀般锋利残虐,像是从?血肉中生?长出来的。
他用这?只手抵着易真?的咽喉,厉声大笑道:“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他身后的星盗也发出呼喝怪异的笑声,那声音已?经与普通的人类相去?甚远,就像野兽的嚎叫。
易真?的神情十分悠闲,他不像是置身于险象环生?的变异人堆里,更像是在百无聊赖的午后,不慌不忙地欣赏着后院的风景。
“嗨!”他也抬起一只手,微笑着冲屏幕打招呼。
容鸿雪的眼神落在那只剃刀手上,他掩盖住疯狂的杀意,眯着绿眸,嘶声问:“你们想?要什么?”
“星盗?”李有灯远眺那可怖的战舰外壳,“这?是哪个星盗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