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支离破碎,鲜血迎面狂喷,然而易真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对裁决者露出了一个血腥至极的笑。
东海化玉决疯狂运转,他的肌肤与骨骼也在?须臾间硬质玉化,将?黎泽宇的光刃,连着他的双手,一同锁死?在?了自己的肉身里?。
“打架的时候,话不要多。”易真嘶哑地说,猛然张手捏碎了孔雀翎,一拳穿胸,裹挟全?部的剧毒,掏中了对方的心脏!
他避让的时候,柔软无害得像是一朵白云,他进攻的时候,却像一头高速弹射、不死?不休的毒蛇。黎泽宇七窍痉挛,不禁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看见第六颗钻石同步在?易真的脖颈上寂灭。
“你……”黎泽
宇的喉间咯咯作响,猛毒攻心,他还没有死?,但是肌肉和神经?已经?开始在?概念性的毒素中融化,两?个人相互僵持,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彻底灭亡。
黎泽宇忽然笑了。
“这就是你……最后的本事?吗?”他哑声发笑,笑声就像老?鸦般阴冷,“易真,真是造化弄人、时运不济啊!”
鲜血从易真的唇齿间凶猛溢流,汇聚成股,淌下他血迹斑驳的衣襟,他没有说话。
他犹如在?喃喃地自语:“你的时间……还能撑多久?时间是流动的东西,你要阻止我逆转时间,就必须要持续、不停地……抽取概念……来封锁我的能力……哈哈,最后一颗啦、最后一颗啦!你还能撑多久?你的时空锚点……又能撑多久?”
“你输了。”黎泽宇直视易真的眼睛,“如果我不能在?锚点全?碎的期限内彻底死?去,你就再也、再也不能阻止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毒不够啊!它不够完全?地杀死?我啊!暗器之王孔雀翎,居然只是个半成品、半成品!这就是天意……这次是我的运气,压倒了你的运气——!”
笑声由小至大?,到最后,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笑,僵硬的肌肉在?脸上堆叠出夸张的,甚至是病态的弧度,“你输了易真!你输了,你没机会了!你利用时间对付我,同时也受限于时间,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啦!”
易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对方陷在?近乎疯癫的狂喜中,然而他自己的眼神却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怔忪,就像他穿过黎泽宇的伤口,穿过至死?方休的战场,看到了什么别的人或事?,别的,值得他去怀恋的人或事?。
他知道,裁决者说得没错,仅是半成品的孔雀翎,终究无法杀死?一个差不多成为了神明的人,他的侥幸和预想,完全?落空了,当下他必须做出选择,做出最后一个……有利的选择。
太阿的声音惊惶,它低低地叫道:[玩家?……]
易真突然道:“裁决第五席,烛龙,到现?在?为止,你一共逃过多少次死?亡的结局了?”
黎泽宇笑声渐止,他瞪着易真,蓦地意识到了什么。
“不、你不会
的,锚点只剩最后一个了……你想跟我同归于尽?不可能,你做不到,你做不到的!”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边,充斥着多少死?亡的概念?”易真的眼神平静如斯,落在?黎泽宇眼里?,却如魔鬼般耸动可怖,“你逃脱它,已经?太多次……太长时间了。”
黎泽宇脸孔抽搐,厉声咆哮:“你还想使用自己的能力吗!你已经?没有这个命了,是我胜过了你,我赢了你!你想死?就去吧,不过是无谓的挣扎!易真,这不过是临死?前?的妄念!”
他越说越快,语气越说越激烈,并且开始努力抵抗毒素的侵蚀,疯狂地挣扎起来。
他已然有了预感,绝端不祥的预感,而像他这种级别的强者,预感通常是会成真的。
“那就这样吧,”易真无视他的色厉内茬,决绝地吐出一口气,“也该解决了,下一个轮回,我不希望再看见你这种低贱的货色。”
他的双手发力攫住裁决者的血肉,瞳孔深处,浑如轮转着万千混沌的星光。
“——死?亡!”
易真怒吼回荡在?时光深处,就像御驾亲临在?千军万马之前?,轰鸣似青铜的古钟,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皆是无法忤逆,亦无从忤逆的谶言!
裁决第五席的烛龙瞬间发出无法承受的惨叫,洪水般的黑雾倾泻进他的身体,消亡、凋落、终结、湮灭……它们象征的每一个意象,都是不可考据的漆黑阴影。从前?这些阴影围绕在?他周围,因为他拥有拨动时间的权能,所以就连死?神也对他无能为力,唯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注视他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倒带回档,将?一切重置在?结束的前?一刻。
现?在?它们终于来了,带着冰冷的快意,以及毁灭的决心,那双寒意彻骨的手已然搭上他了的肩头,死?神俯身低语,对他吐出了第一句话——
“——死?亡!”
恍若最后吹响的号角,地面上的高塔再也无力支撑,它轰然倒塌,发出了爆炸般的巨响,冲击的气浪就像喷涌的海潮,翻滚着覆盖了周遭的所有。
漆黑的地底,世界归于寂静,万籁无声,易真无力地吐出一口血,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拖着两?条几乎粉碎的手臂
,靠躺在?废墟之间。
太阿轻轻地说:[都结束了。]
易真叹了口虚弱的气:“啊……都结束了……”
太阿低声问:[玩家?,这样的结局,你就觉得值得了吗?]
易真笑了起来:“那还能怎么样呢?”
他的眼睛逐渐黯淡下去,低声道:“或许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啊……那么咬牙切齿的初见,最后奉还的,却是自己的一生……”
——咔嚓。
第七下清而微的脆响。
·
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区尽化作断壁残垣,几乎没有活人还留在?这里?,容鸿雪满脸是汗,急得发疯,他站在?矿井塔的残骸下方,用全?力寻找着还未淤堵的矿坑口。幸运的是,他确实?找到了一个。
容鸿雪心头一松,他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挖开碎石之后,他可以用精神力感觉到,这里?似乎还残存着某些奇异的能量,于是他放出精神力的触须,跟随这股能量的指引,完全?依靠蛮力和狠劲,在?地下打通了一条道路。
在?最靠近矿区中心的位置,他终于见到了易真。
……浑身是血,生死?未卜的易真。
矿镐和矿灯脱出掌心,当啷坠地。容鸿雪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就像一头绝望的,失去了伴侣的孤狼,猛地扑了上去,又不敢随意触碰易真的伤口,唯有颤抖地呼唤他的名字,期望以此得到他的回应,哪怕只有一点。
“易真……易真、易真!”少年带着压抑的哭腔,去摸他的脸颊,探他的脉搏,“你醒醒,易真……你赢了对不对?易真、易真你醒醒……你看看我,易真……”
容鸿雪陡然想到了什么,他双手发抖地撕开了自己带来的急救包,想用止血药和绷带暂时缠住易真的伤口,但是一碰到对方的双臂,他就要痛得发出狂叫,易真的双臂软如棉絮,里?面充斥着碎尽的骨头。
他再也下不去手了,容鸿雪咬紧了自己拳头,死?死?地咬,甚至咬得皮开肉绽,咬出了血。这一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易真死?了,那么这世上,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事?情了。
“……啊,”前?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你……哭了吗?”
容鸿雪以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