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定了。”裁决第七席长呼出一口气,“十六年,太他妈能跑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带着一具尸体跑到哪儿去。”
风雪扑朔,大黑天解除武装,容鸿雪带着易真,坠落进厚厚的雪层。易真趴在他背上,吐息微弱,尽数打在他的耳后。
他张了张嘴唇,发出轻轻的,如释重负的叹息:“要是……能回到以前……就好了……”
容鸿雪顿住了,面色惨白。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极其不妙的预感?。
他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托起易真,就像在托举起一粒随时会碎在风中的露珠。
血从易真的胸膛,从他的口鼻中溢出来,他的脊梁上插着一把锋锐的长剑,贯穿的力道之大,甚至从前往后地摧毁了青年的胸骨。
他的身体本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更不用说这一击势若雷霆,他绝无一毫活下来的可能。易真的眼眸倒映着纷乱的飞雪,也倒映着男人绝望的面容。
“小真,小真,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容鸿雪无措地摸索着他的伤口,他满身满手的血,依然固执地捧着易真的脸,“小真,小……易真!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易真依旧半阖着眼皮,露出的一隙眼珠没有任何神采,死寂如落雨的天空。
漫天的暴雪狂卷,那么沉重,又那么频繁地砸落下来,然而依旧叫人分不清楚,究竟是雪更白,还?是他的脸孔更白。
他的胸腔已经完全破碎了,容鸿雪根本不敢拔下那把剑,他徒劳地拢着易真的身躯,仿佛能用这样的方法,为他保留一丝生机的余温。
“不要死……不要死,小真,看看这个世界,你看看这个世界……这是我们的世界啊……”容鸿雪浑身发抖,哭泣的声音撕心裂肺,犹如被逼上绝路的孤狼,在荒野中悲痛欲绝地哀嚎,“不要留下我……别
走……求你、求求你……求……”
“——把他还?给我啊!”他声嘶力竭,几乎是在凄厉地惨叫,“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画卷外的易真也捂住了脸。
此刻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流着泪水。
他闭上眼睛,却不能阻隔容鸿雪的哭声,封闭五感?,这一幕依然在他脑海中来回重现,不得摆脱。
随着主角之一的死亡,世界的力量也被剥夺得更加厉害。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的种族突然横空出世,划分出了猩红斗篷星系的范畴,收容了战火中流离失所的万千族群。猩红斗篷的统治者名为大贤者,他所掌握的奇特力量,哪怕是外来的裁决者也无法看透,他们的大军数次铩羽而归,不得攻破猩红斗篷的防线。
而在那片雪原上,容鸿雪与随后赶来的追兵正面遭遇,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他竟然击退了三?名暂时联手的裁决者,撕碎了十万魔鸦的躯壳,然后带走易真,从那颗星球上全身而退。
他用冷冻装置保存了易真的尸体,数月之后,容鸿雪裹挟着灭世的恶火,来到了贤者神殿,见到了大贤者。
大贤者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您好,世界的主人。”大贤者朝他致意,“也向?您问好,我族的缔造者。”
最后一句问好,却是朝着易真苍白的容颜。
易真愣住了。
缔造者?
易真……自己怎么会是贤者的缔造者?
容鸿雪也抬眼看着他。
“也许您有很多疑问,但毋庸置疑,名为易真的世界主角,您的伴侣,确实是贤者一族的缔造者……或者叫倡议者更为贴切。”大贤者轻轻说,“从那三股外来的力量,开始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创伤的时候,一个念头就在他心中成型:好想时光倒流,好想回到过去,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对么?”
容鸿雪点头,自从易真死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冷硬如坚冰:“对。”
“并且,这也是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大贤者怜悯地看着容鸿雪,“他心中怀着对你的感?情,以及对世界的深深懊悔,他认为,正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才会使外来的力量找到可乘之机。于是世界接受到了
他的愿望,主角的愿望。”
“而您,”大贤者说,“您那强烈的念力,同?样促使了我族的诞生。您渴望挽回他的生命,也渴望复仇,您和他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是殊途同?归的。”
易真忽然明白了。
之所以陨星辰要说“我欠了你的债”,因为在原有的时间线上,是易真临死前的遗志,促使世界诞下了贤者这个强大的种族!
“我要怎么做?”容鸿雪问,“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任何。”
大贤者笑了。
“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到来,”他说,“贤者之所以强大,因为在贤者眼中,时间是平面的,而空间却是一条线。面对那些无法匹敌的外敌,贤者甚至可以将整个星系,在时间线上往前迁徙几千年,等到外敌在时间中追赶上我们,星系早已在安逸中飞快平稳地发展了几千年。”
“当然,贤者的能力,并非轻易能够得到。”大贤者看着他,“您要和贤者神殿签订契约……”
“可以。”容鸿雪说。
“……您的精神力,将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提升强化至无限,”大贤者接着道,“请听我说完。因为您终究是人类,不能算正统的贤者,所以您的在位时间同样会极其短暂。当时间抵达终点,您的灵魂、肉身,都会在瞬间溃散。”
大贤者说:“贤者死后,他的身体和精神,皆要回归湮灭,他死时的墓地,会被称作埋骨之地,数千年内,埋骨之地附近的星域,将迎来无以伦比的繁荣昌盛。而您,等于在弹指间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化作了一片埋骨之地。”
“——这就是世界,赋予贤者的规则。”大贤者摇了摇头,“只要您和贤者神殿立誓,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这里是外来者无法入侵的领域,缺少世界的权限,他们对时间的理解,远达不到贤者的程度,可您……”
“那就立誓。”男人平静的表情下,暗含着无所顾忌的阴鸷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