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说话,尤金·霍尔先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他是半中央和?娜塔莉娅汇合的,他们从小生在世家,长在宫廷,对于阴谋诡计的感应比常人尖锐岂止千百倍,两个人对一对眼神,就知道事发突然,必有蹊跷。不过?他对易真始终没什么好印象,从前认为易真以色事人、水性杨花,现在认为易真心狠手?辣、不是善茬。
“他来干什么,能有什么用?”尤金一直记着易真给他起名“疣金”的仇怨,忍不住冷嘲热讽,“连a级都不是,能保住自己的小
命就不错了,怎么还想着来搅别人的混水?”
艾灵冷冷地道:“好刻薄,真不像是个手?下败将该说出来的话啊。”
一直专注烤蛇的舍心抬起头,慢吞吞地说:“他清光了龙宫号呢,之前跑掉的星盗,也是被他引走的。”
尤金忍了忍,这群少年少女全是在帝国的权力?中心出生成长的,各个见识不凡,自然一眼就能认出舍心的身份。未成年的德斯纳星人等同于移动的活古董,摸不得、碰不得、得罪不得,他们的长辈就像虎视眈眈的黄金矿工,时刻准备钓个大的,谁敢动一动活古董的头发丝儿,就得做好被狠狠钓走一块肉的准备。
算了忍不下去了,尤金讥笑道:“天啊,这么有本事吗!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还只是一个b级的普通……操!”
李有灯将光脑支棱在他眼前,高清的相片上,成堆连绵的金鹿勋章仿佛起伏的海盗财宝,滴着血,挂着划痕,流淌着主人临终前的哀嚎,腥气在冰冷的光屏外浓郁弥漫,让人不难想象不久之前发生在它们身边的生死交锋是何等的激烈骇人。照片猝不及防地扑进他的眼帘,尤金当即骂了一声,脸都有点发白。
“他救了你的命,救了所有人的命,大少爷。”李有灯伸出一根芊芊玉指,挑起尤金的下巴。她身段婀娜,臂缠金在肌骨莹润的手?臂上妩媚盘旋,便如古代壁画中自在疏离,又有无上妙相的天女,即使是调戏的动作,也叫人心中无法抗拒。
“——所以,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打肿你的小屁股,明白了吗?”
尤金愣愣地看着她,身后簇拥他的少年慌忙冲过来,加布里埃尔·暴风眼沉声喝道:“不得对尤金大人无礼!”
李有灯轻嗤一声,收回手?指头,转身走到另一边。
娜塔莉娅看了这场热闹,心头的不安却完全没有消退下去,她的危机意识一直很强。小时候跟随外公进入王庭面见皇后,敌对星系派来的杀手?就潜藏在天鹅绒和?金银双线交织的奢华幔帐后面,他拥有能够变色的基因,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激光融化封死,藏在那就像一块毫无生气的死肉,没有温度,也没有气味。这种杀手?皆是一次性的消耗
品,培养出来就是为了带走某一个大人物的性命的。
娜塔莉娅当时不过?十二岁,她盯着和?往常别无二致的垂帘幔帐,某种尖锐且迫切的危机感,促使她猛地抄起手边的水晶大果盘,虎啸风生,朝皇后头顶猛掷过去。当时诺尔斯特大公才展露出对她的赏识和?看重,假如那天皇后头顶没有杀手?,没有生命体藏在那,娜塔莉娅这一下很有可能导致她的死亡,她会被宫廷护卫捕杀当场;哪怕她不死,也会终生丧失继承人资格,被放逐到边缘荒星度过余生。
但她的直觉完全正确,通体惨白,浑身无一毛发的杀手?当场被她砸中颅骨,摔在皇后的御座上。一起觐见的宫廷贵妇和?随侍女仆纷纷放声尖叫,扔了羽毛金扇,提着沉重的裙子来回小跑,皇后也被吓得不轻,只有年幼的娜塔莉娅隔着惊慌逃窜的人群,与杀手?对视。杀手?的眼球漆黑,宛如两口荒废的古井,倒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孔。
现在,她似乎又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死寂如真空,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睛……她坐立难安,忍不住低声问李有灯:“李有灯小姐,请问一下,易真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
李有灯看了看时间,算了算易真的脚程,舍心慢慢地说:“他速度很快的,现在这个距离,他大概要……哦,这个距离还是有点远,他得跑好一会呢,几个小时就到了吧。”
娜塔莉娅皱紧眉头,厄休拉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金琦一起团团围住了她,小声问:“怎么了?”
娜塔莉娅心绪不宁:“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金琦和厄休拉对视一眼,奥利弗这几天和名义上的血亲兄弟相处得很不愉快,此刻远远地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可能是星盗还没走远?”齐嘉佑猜测,星环是解开了,但星球磁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转过?来的,他们的机甲和装备还有一个启动充能的过?程,“我和?弘树去周围看看。”
“唉,别!”金琦急忙拉住他,“这太冒险了,还是先等等,随机应变最好。最困难的时候都躲过?去了,没道理现在冲动。”
世家教给他们很多道理,其
中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虽然到了紧要关头,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难免要为了某种光荣而伟大的东西英勇就义舍生取义,不过?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苟命也没什么丢人的。
听她这么一说,齐嘉佑就有点犹豫。
“休息一会吧,”西川弘树淡淡地说,“养足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在林间搭了一个临时的营地,各自小憩片刻之后,舍心忽然“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娜塔莉娅急忙抬头去看:“那是……那是机甲!”
那是一台通体漆黑的大型机甲,她极力?分辨道:“是大黑天吗?不……不是,不是!黑龙的刽子手?!阿什泰尔,我哥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