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狰狞,将这句话淹没在急促的喘息中。这一刻,容鸿雪既想视奸易真遍体鳞伤,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又想把他囫囵吞进肚腹,好好体味他的不凡之处。
与此同时,易真的气息为之一新。
他变得更安宁、更轻灵……
那种置身事外的豁达与淡然,忽然就冷了他的热血,平了他的愤怒。
他像是在盈盈地起舞。
他的双眼也微微阖上了。
容鸿雪知道,有些时候,肉眼是会骗人的,直觉却不会。眼睛只靠视线来观察外物,而直觉靠的是全身。
有了眼睛,人通常倚仗视觉,待到抛弃眼睛,剩下的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便要加倍的灵敏。
看来,易真也想这样做。
易真的行动变得捉摸不定,容鸿雪的一招一式,犹如打进迷雾之中。
他出拳化掌,五指张开,欲要自内侧揸住易真的手臂,可他仅仅捞了一手的冷风,另一只手也随之落空。易真的腰肢柔软地盘旋,这一刻,他的动作简直可以用妩媚来形容。
他是流水,是春风,是所有强求不得的幻梦。容鸿雪专挑易真不慎露出的弱点下手,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无弱点可挑,因为易真抛弃了攻防一体的打法,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是弱点和破绽!
但这些,容鸿雪在心里管它们叫作薛定谔的弱点和破绽。
你见他胸骨处空门大开,于是探手出击,手到之处,他已然不紧不慢地旋身闪避,你翻掌横扫,他就像一片飘飞的落叶,随着你的掌风摇摇荡荡,你再向下挑劈,他忽然就凭空拔高了三尺,腰如弯月,正好逃开了你的出招。
一切都是那么轻巧且恰如其分,他像是游离世外的水中月、镜中花,你看见他,知道他就在这里,可你抓不到他,只能看见他的脸孔恬静而美丽,犹如梦中的幻觉。
——可越是这样,越激起容鸿雪的杀心,越使他急欲去折断撕碎,将对方活活摁死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易真拼着一口真气,他的手穿过飞扬的衣衫,拳脚叠加的虚影,风声和气旋,猛地在容鸿雪脸上掴了一掌,掌声响亮,将他打的头一偏。
“三十招过了,”易真语不成调,喉头满是铁锈之气,全凭一线内力吊着,“你个疯子。”
容鸿雪身形一滞,胸膛剧烈起伏,易真则抽身后撤,双方瞬间拉开七八米的距离,室内只听见高高低低的呼吸声。
他的后背、手臂……乃至全身,仍然汗毛耸立,肌肤被容鸿雪的散发
出来的杀气激得阵阵寒栗,犹如冰火交加。
刚才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而且想用异常惨烈的手法杀了自己!易真竭力克制着发抖的生理冲动,他死死盯着容鸿雪,戒备地等待他恢复理智……或者再来一场死战。
他的指间已经挟了一缕概念体的蝎毒。
容鸿雪捂着脸,蓦然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他抬眼望向易真,声音嘶哑,“三十招已经过了,看来你还站得住,小真。”
他似是看出了什么,目光从易真的手指上转过,淡淡道:“别怕,难道我是那么容易毁约的人么?我说了要教你,就一定会尽心尽力。”
易真慢慢地站直身体,调息静气,当他解除了摩罗幻身,从狂风骤雨的对打中缓和下来之后,方觉身体有多吃不消。
他浑身是伤,容鸿雪不说往死里打他,也没手下留情。现下他的双臂一经放松,就感觉抬不起来了,两条腿也颤痛得厉害。
“你是想把我打成残废,好让我错过初赛吗。”他缓声道。
“不会残废的,”容鸿雪扯起嘴角,“更何况,与其让无关的人把你打坏,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易真懒得理他。
他看着容鸿雪,这会他才发现,这个人的脖颈和手腕上,全部铐着乌黑的束具,半点不带夸张。
“这么说,我赢了?”易真问。
“今天赢了。”容鸿雪也不说摘掉镣铐,就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作为奖励……给你加一节理论课好了。”
这要是其他人,估计要跳起来大骂“你这是个屁的奖励”,不过,对于易真来说,可谓奖得恰到好处。
容鸿雪按下空间钮,放出了一尊大型机甲。
这是易真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尊久负盛名的超s级武装,传说中的大黑天。
密宗中,大黑天是财富之神,婆罗门教里,大黑天是湿婆的化身,战无不胜的军神。密宗认为大黑天身具双臂、四臂和六臂的形态,他们将六臂大黑天称为六臂怙主,祂饮下五蕴、烦恼、死亡与天魔的血,佩戴身行六度,断我执的骨饰,沸焰滔天,怒目更甚金刚。
现在他看见了实体,果然威仪镇海,如临王驾。
这类人型的机甲当真犹如一尊漆黑的神祗,遍体暗金色的铭文,头顶着黑金二色的旋转命轮,只是静静站着,已如太古的神王一般宏大而狰狞。
容鸿雪在他身后说:“这就是我的机甲,大黑天。”
“……我知道。”易真说,“听过很多次了。”
“百闻不如一见,对吧?”容鸿雪喘了口气,选了个离易真比较远的地方坐下,“它是远程与近战兼备的类型,大型机甲中很少有这种兼具的型号,太考验驾驭者本人的操作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