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聂的冬天,当真是说冷就冷,黄沙混浊着冰雪扑在脸上,冰冷如刃。我谨记父皇的嘱托,马不停蹄赶回都城,才敢打开他亲手交给我的诏书。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却将我利用得彻彻底底,他夸我为将相之才,要我辅佐新皇登基,隔着单薄的诏书我似乎都能窥见他的虚伪。
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不曾察觉的往事,父皇总是要我跟着太傅学习治国,跟着大将军学习治军,大皇兄却不需如此,原来他教我的从来都是将相之才,教皇兄的却是为君之道。
再次踏上宣事殿的台阶,殿里的主人已经换成了别人,曾经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大皇兄正襟危坐着,他不知道诏书的内容,对我仍有所忌惮。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又或者说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准备,所以当他穿着龙袍站在我面前时,我根本就无法做出反应,我能做到的,只有臣服二字。
李琰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册封尹青青为后,我站在大殿之下,浑身冷得透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至于尹青青哭着质问我为何不争不夺之时,我只能沉默以对,她不明白早在打开那封诏书时,我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我从来就不是父皇看中的孩子,我从来就没有去争夺的资格,李琰忌惮的那封诏书,于我而言不过是废纸一张。
世人都道我是深明大义、委曲求全的贤王,我也就默认了,和宁子漠争斗五年,我似乎也沉迷于虚名当中无法自拔,任由李琰昏聩无道,将大聂弄得乌烟瘴气,我始终安守着本分,不曾逾越。
他夸我为将相之才,那我便如他所愿。
不知这样的大聂又是否是他所期望的?
我从边境回来对都城之事知之甚少,便收留了一些门客,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一些见解。可任由他们如何高谈阔论,我心中的困境始终不得其解,府中的门客也越留越多。
我从未想过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去遇见一个让我光是想起都会心绞痛的女人。我一直以为儿女之情于我而言异常遥远,皇家替我许了两门亲事,均是无疾而终,当朝皇后尹青青对我恨之入骨,又怎会允许我去喜欢他人?
所以当她出现的时候,我还在想,她若是男儿身该多好?我便可以与她高谈阔论、畅所欲言,可惜她是女子,还是一个对我心怀爱慕之情的女子,留她在身边只会为她遭来祸事,我甚至来不及去平复心里的旖念,便要斩断这不该滋生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