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声夹杂着太多太多的委屈和绝望，仿佛拉响的最后一声绝唱，凄厉而无助地跪在她嫡亲的哥哥面前。

李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他仿佛看到当年尹青青质问他时的场景，比此时此刻还要绝望凄厉。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让她的期望冷了下去，让她的声音冷了下去，也让她的生命冷了下去......

他僵硬地拍着她的肩膀，曾经扛起整个大聂的背脊微微佝偻，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保家卫国，本就是皇室之人该做的事，家就是国，国就是家。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自己的家，没有什么愿不愿，只有该不该......"

"皇兄！"李玟就跪在他脚下，每一声嘶喊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把我嫁去南夷，大聂就真的能平安无事了吗？你们不过是用我的一辈子，去换取了片刻安宁罢了！值得吗！"

李珏心里的痛不比李玟少多少，他颤抖着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就像小时候那般将她护在自己的怀抱之下，"玟儿，你已经长大了，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享受了公主该有的一切，也该背负属于公主的责任......"

大聂将亡，却又不能亡。

国即是家，家即是国，这就是他们该背负的责任与使命，谁也不能例外。

李玟不愿懂这些，她只用力摇头，使出浑身的力将他推开，凄厉嘶喊："你答应过母后的！你答应过她要照顾我一辈子！你不能食言！你不能把我嫁去南夷！你不能！你不能！"

李珏被她狼狈地推出房间，她用力关上房门，断了与他之间的最后一分情谊。他的步伐再沉重，却沉重不过他的罪孽，他曾经为了大聂舍弃了最爱他的女人，如今又要舍弃他最亲的妹妹......

到底还要他失去多少，才能换得盛世清明？

殿门有人在等他，是尹青青。

金丝凤袍披身，头顶金凤冠，足下珍珠履，她在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美，夺人心魄，任何人都无法将她忽视，一步一摇仿佛都能噬人心魂。

李珏避无可避，只得上前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尹青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冷艳到让人窒息，恐多看一眼就会为此丧命，"见过德文了？"

"刚见过。"

她笑得有些古怪，"可还好？"

"劳烦皇后挂念，只是小女儿心性闹腾罢了，她总会想明白的。"

尹青青冷笑了一声，"你还真舍得，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大聂，竟把亲妹妹往火坑里送。"

李珏端正严明道："身为皇室之人，保家卫国即是责任，没有什么是火坑。"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尹青青的声音略微失控，她捏紧了手指，离开之前愤恨道："我真想知道，像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将来会不会也有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那一天！"

李珏弯腰行礼，直起微微佝偻的背脊。

有些情爱早已在岁月中风干，剩下的只是互相不肯服输的固执罢了。

出了皇宫张智正侯在马车旁边等他，一见他出来就迎了上来，"王爷，德文公主可还好？"

李珏沉默着摇摇头，他拂起衣袍刚踏上一只脚，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谭素还未离开相府？"

"回王爷，还没有。"

李珏蹙了眉，"最近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

"王爷只是近来劳心劳力伤了神，应当多休息一下才是，奴才看那谭大人精明得紧，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是吗？"李珏缓缓踏上马车，仍然心绪不宁。他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想让自己放松一些，心里头却莫名地慌乱，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灼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