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宁子漠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别人打骂、抛弃,如今的宁子漠做的全是错事,却没人敢否定他半句。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权势。
叫人怎么可能不迷失?
如果这世间也曾善待于他,他又怎么可能不善待这世间?
谭素望着他清浅迷茫的侧脸,在灯光下都快模糊了,有种想要将他抱入怀中的冲动。
“素素,这些年我风光无限,享尽荣华富贵,谁还能说我半句不是。”他盯着酒杯笑了起来,断断续续,“唯一知道那些事的人,都不在了,没人会记得,没人会在意。”
可他自己还活着,他自己还记得。
谭素拽住了他的杯子,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大胆,说出不符合她身份的话,“相爷,不要再喝了。”
宁子漠眼睛都有些花了,却并不在意,笑着摆摆手,“添酒。”
谭素一动不动,固执地拽着他的手臂,“相爷何苦折磨自己,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相爷如今权倾朝野,要什么没有,何必还要去纠结一些不重要的人?”
宁子漠神色茫然地看着她,独自呢喃:“都是不重要的人吗?可是他们死去这么多年,还哽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那是因为相爷还在意他们。”谭素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相爷在意他们,他们才能够伤害你,如果相爷不在意他们了,他们于你而言只是过去,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
宁子漠的手指松开了一些,酒杯就从手中滑落了,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酒意烧得脑子发懵,他听不真切,只觉得谭素的话化作了丝线钻入脑中,一次又一次地回响。
“不肯放过相爷的,从来就不是他们,而是相爷你自己。当他们的伤害、谩骂都没办法再伤害到相爷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是可有可无的人。”
“相爷承认他们伤害到了自己,也就是承认自己在意他们了。”
宁子漠踉跄扑到酒坛子旁边,步伐和气息都开始变得凌乱。他埋头盯着里边的酒,想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却只能映出他模糊的倒影,轮廓渐渐清晰,变成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小杂种,你也配喝我酿的酒?”她咬紧牙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刹那间昏天暗地。
女人漂亮的脸蛋慢慢变得苍老,凹陷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他。他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然后笑了,“我现在还配不配?”
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我求求你,纵然我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看在我是你娘的份上,就放过我们吧……”
他仰天大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问她:“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