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桃与沈若华见到朱厚照来了,立刻欠身行礼,沈若华正要上前向朱厚照解释原委,朱厚照已经摆了摆手,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夏勋的破铜锣嗓子也吼了起来:“我干什么了我就毁了咱爹的一世清名!这折子也不是我写的,怎么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我妹妹还是他们妹妹啊,有你这样的吗!”
“我这样?自从我进宫之后,我每天都睡不好,梦里都时时刻刻担心你们,在宫里更是小心翼翼侍奉奶奶与婆母,就怕自己有个错处给家里丢脸,让万岁爷难做……现在好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给咱家抹黑了不说,还给万岁爷丢人,人人都知道万岁爷的舅哥是你这副德行,不知道该怎么想万岁爷呢!”
朱厚照叹了一口气,这才走上前去,靠近门道:“皇后?是我。”
里面抽抽嗒嗒的声音这才止住了,夏灵瞬好半天才开口道:“万岁爷?”
“你也别哭了,这么哭下去嗓子也该坏了。”
不一会儿房门才开开了,夏灵瞬鬓发微乱,眼睛红红的,一双杏仁一般的眼睛还强忍着泪水,她低声道:“见过万岁爷。”
夏勋更没好到哪儿去,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左眼落了个黑眼圈,脖子上还有个手印,见到朱厚照有些尴尬地行礼道:“草民见过万岁爷,万岁爷圣寿无疆。”
朱厚照原本因为夏灵瞬刚才那些真情实感的话心里多了几分怜惜,如今看到夏勋的样子好悬才没笑出声,清清嗓子道:“好了,怎么兄妹两个还打起来了?”
夏勋摸了摸自己刚才挨了一棍子的地方,龇牙咧嘴地开口道:“她从小就是个野丫头,跟着我爬墙掏鸟的……”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灵瞬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哎哟哟”地吸着冷气。
夏灵瞬也不看朱厚照,只是低着头看着鞋面。
“那……那万岁爷,草民就先告退了……”夏勋呲着牙,一边揉腰一边躬身要走。
夏灵瞬嘟囔道:“快走吧你……”
朱厚照有些好笑,道:“既然入了宫,就一起用了晚膳再走吧,皇后想必也想家里人了。”
“这……”夏勋一脸苦相,道
:“万岁爷,这要是让我爹知道了,我又该挨揍了……”
“没什么,回去若是夏公问起来,你就说是朕要你留下来的。”
朱厚照也是突然起了兴趣,那份参夏勋的折子他也看了,虽然知道御史的话不能尽信,但也知道所谓无风不起浪。可如今看夏勋这样,连留个饭都害怕挨爹的骂,见到朱厚照以“草民”自居,怎么看也不是折子里那样飞扬跋扈、纨绔无礼的样子,朱厚照自然是想留夏勋好好观察一番。
他已经有了两个不省心的舅舅,可不想再有一个不省心的大舅哥了。
夏勋闻言嘿嘿一笑,道:“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夏灵瞬却是哼了一声,转过身自己走到里间去了,蒲桃见状也急忙跟进了屋里,为夏灵瞬收拾仪容了。
夏勋嘀咕道:“万岁爷还在这儿呢就跑,没礼貌……”
朱厚照压下笑意,对沈若华道:“将屋子收拾一下,让人给偏殿上茶水,再叫人支会光禄寺在坤宁宫布菜。”
沈若华恭敬道:“是。”
那边夏灵瞬绕到屏风之后,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先打了个哭嗝,水一下全吐了出来。
蒲桃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拿帕子给她擦身上的水,道:“娘娘可不能再伤心动气了,怎么说夏三爷也是您的娘家人,一家人怎么能有隔阂呢?”
夏灵瞬低着头没有说话,眼圈依旧是红通通的,好半天才开口道:“蒲桃,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蒲桃见她似乎还在伤心,也不敢说话,只好乖乖地退了下去。
夏灵瞬不由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直到蒲桃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屋内,这才呼出一口气。
其实也没有别的,夏灵瞬就是演累了。除了上次做了噩梦,她还没怎么哭过呢,突然要这么认真地演哭戏,实在是难为她了。
夏灵瞬的话说得急,宫人们不敢懈怠,从寿康宫出来没多久,就有宫人奉命去了夏家找夏勋进宫,夏灵瞬回坤宁宫坐了没一会儿,夏勋就来了,她为了方便说话,二话不说就抄起棍子把夏勋往屋里赶,象征性地打了几下,兄妹两个就关门说话了——当然,还没忘了砸东西进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