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刘大夏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路过那所学堂的时候,老头儿还忍不住偷听了一会儿。临到下课的时候,他又拉住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问道:“今日都学了什么?”
“学了《三字经》,还学了写字。再过几天,我就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了!”小男孩儿也不怕生,尤其说到自己快能写出名字时,还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你父母肯定很高兴吧?”
“娘肯定会高兴的,爹已打仗死了。不过我估计,爹在地下肯定也会高兴的。”小男孩儿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又露出了笑意,又主动说道:“等我长大了,也要跟爹一样当一位为国效力的英雄!”
这样的回答,实在出乎刘大夏的意料。
掌管兵部的他可知,世人对军卒有着怎样的误解,不由追问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寒窗苦读搏个金榜题名,匡扶社稷难道不是更好?”
小男孩儿这就眉头一皱,回道:“老爷子,你说的话俺听不懂。”
“俺就知道何大人说过,爹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为了能让大明百姓过得安稳,就需要有热血男儿站出来守护!俺现在还不是男儿,可等俺长大了,就能去参军报名了”
这一下,刘大夏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有些难看。可随后复杂地望向何瑾,又久久无话可说。
最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小子,老夫明白你的用意了。西山这里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是切切实实将圣学的教化,播撒在了这西山。”
何瑾便微微皱了皱眉,道:“这样说其实也行,毕竟儒家的愿景是好的。但提出的解决方案,非但没解决当时的问题,更没有与时俱进。”
“此话怎讲?”
“因为儒家治世的前提,就是人人都乃士大夫圣贤。可现实却是,不可能人人都是孔孟一样的圣人。”
“忠义礼信要求士大夫的这些,百姓或许有一点点。但他们更在乎的,是活下去,以及如何让自己和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好。”
“这些战死的或活着的人,他们大多没读过书,并不懂得圣贤说的那些大义气节。在以前的村落中,那些男人都是活不下去了,才想着去军营碰一碰运气。”
说着,何瑾的笑容就苦了一些,道:“也是他们这批运气好,投到了新军营,才渐渐有了生活的奔头儿。”
“也只有衣食无忧了,才谈得上报效家国的志向。倘若这些都没解决,尚书大人却要求他们忧国忧民,要懂得军令如山,抛下妻儿老小跟从未见过的异族拼命,他们凭什么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