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朱厚照,更是眼珠子都瞪直了:在他的认知中,父皇一向是英明神武的。但同时,也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父。
可何瑾一介小吏,一个乡城出身的土包子,竟能让父皇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撇嘴。两人之间的互动,虽说之前也有冰霜雪剑,但到了这时,竟好似已有几分特异父子之间的那种感觉。
‘父皇从未夸赞过我,而他,却能让父皇又爱又气’一时间,朱厚照愣愣看着何瑾,心中默默作出了一个决定。
但圣旨到了此时,除了给何瑾擢升下虚衔这等惯例外,便该来点实质性的东西了。
弘治皇帝眉色也不由微微凝起,继续斟酌着开口道:“修筑大同城墙所购需水泥,由鼓山煤矿供给。一应事务,命巡抚大同都御史刘宇督办,期半年完工”
说完这些,弘治皇帝便慎重地看向何瑾,思忖着对他的任用:按说,是何瑾发明的水泥,而作为最熟悉水泥性能之人,他理应被派到大同那里监工。
可一来何瑾不过州衙的小吏,尚未有功名,任免什么官职都不太合适。二来,他还参加了今年的科考,倘若就此耽误了他,也显得朝廷不恩恤良才。
故而弘治皇帝便蹙着眉,问起了何瑾的意见:“大同城墙作为大明日后抵御异族的样板,自当尽善尽美。你身为水泥的发明者,可有何想说的?”
“微臣今年不过刚成丁,尚在州衙历练。修筑大同城墙一事,攸关边患安危,微臣岂敢妄言?”何瑾赶忙开口,慌不迭地将此事推了出去。
开玩笑,大型承包工程,尤其还是国家指定承包的样板工程,虽然油水铁定丰厚。可里面的水儿有多深,何瑾用脚后跟儿想也知道。
文官、武将、地方政府、兵丁民夫们这利益纠缠可太多了,谁沾上就是一身腥,哪能没脑子地一头扎进去?
就算要贪,也不能见了钱财,便什么都不顾地伸手去捞。如此,只能落个鸟为食亡的下场。尤其自己身份仍旧很卑微,最适合背黑锅不过。
弘治皇帝听后,不由冷哼了一声:“油滑胆薄,毫无担当”
何瑾却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装作惶恐的样子,道:“陛下,微臣年少才薄,实不堪重任。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管理好鼓山煤矿,为大同城墙的修筑,提供好质量过关的水泥!”
“嗯,这话还像样。”弘治皇帝闻言,面色才不由好转了一丝。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而且这少年一出手,便弄出了两样可谓改天换地的神物这样的人可谓国之瑰宝,断然不能过早扔入复杂凶险的权力斗争中。
反倒是用心保护好他在鼓山煤矿的根基,才能令其继续为朝廷效力。
想到这里,弘治皇帝抬头便看向了三位内阁大学士。而三位与弘治皇帝默契多年,也早猜出此时皇帝的心意。
其中谢迁便开口道:“陛下,煤粉水泥获利颇丰,难免惹得有心之人觊觎。当册封何瑾一实职,以震慑宵小。”
弘治皇帝点头,思忖后言道:“授何瑾世袭磁州文巡检一职,居武巡检之上,受知州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