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可怜。李忠忽然有所察觉,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像一个给警戒的狼崽慢慢推去食物的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一点一点推进他和林时雨的沟通:“我不是去告状的,就是想了解一下你。”
林时雨漠然道:“有什么好了解的。”
李忠被他堵得直上火,反问:“你是我的学生,我不了解你了解谁?”
林时雨有些烦躁,“那么多学生,你了解他们去。”
“那不是就你一个把人打住院了么?”李忠简直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撂下一句,“怎么,你就这么想被干脆退学?学不上了,你爸妈难道就高兴了?”
似乎是听到这句话有所触动,林时雨虽然依旧皱着眉不高兴的样子,目光却垂下去,始终攥着的手指微微松开。李忠见他终于软化,抓住机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行了,不犟了啊,我明天去你家转转,给我留个联系电话。”
林时雨沉默半天,最后报出一串电话数字,闷声说:“我的手机号。”
“行。”李忠存下号码,说,“回去上课吧,明天见。”
林时雨转身走了。
李忠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想起之前抽空去医院一趟看望那两个高三学生。家长在电话里愤愤然形容自家孩子受了如何如何严重的伤,手抬不起来,脑袋撞得差点记忆混乱,并要求学校无论如何都要严惩林时雨,必须让这无法无天的坏学生退学。
然而等李忠亲自去医院一看,才知道所谓“折了手”不过是手腕扭到,“脑震荡”不过是脑门上擦了一块疤,连纱布都不用敷的那种。
两个男生全须全尾地躺在病床上玩手机,见了李忠还精神抖擞眼睛冒光地问他有没有给那暴力狂记大过。
李忠无话可说,只能给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意识到林时雨可能是个不大会自我保护的孩子,无论是一个人去抵抗两个年长男生的莽撞,还是受了伤也不向任何人提起的坏习惯,抑或是缺乏解释事实与维护自我的意识。
他必须要有十二分耐心,才能敲开表象背后的真实。
文河中学的军训快开始了,学校提前发下军训训练手册,要学生提前做好准备。
文中的军训和别的学校不大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在太阳下站军姿踢正步,累了就找个理由回教室偷闲的那种,而是实打实的把所有小屁孩拉到隔壁的驻桥旅军训基地,直接丢给部队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下训,踢正步都是小意思,听说还要在山里练习射击、在泥地里打滚,不听话的小崽子全都被拎去厨房刷一整天的脏碗兼倒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