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得十分妥帖,好像这次意图谋害天家的罪名无非是偷吃了厨房小点的两个稚子中推了个出来顶包,被管家或者阿嬷训斥两句便罢了的小事一样。但是怎么会是小事呢?动则连坐诛九族的罪名。
锦程面色一变,“莫非,你自劝说我收下裘彩撷为徒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这个时候了?”
“呵呵!阿锦似乎将我当做个多智近妖的诸葛孔明了,”他弹了弹手指,“我当时只是一番好意罢了,你若要在京城走得好走得远同那裘相攀上关系是最好的。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只怕想做点什么一唏嘘。”
锦程认识他的时候正是他病发差点夭折之际,那时候是洪离寺一位大师为他压制了病情,也因此他那些年都待在寺庙里。大师也预料了,这般体质恐怕过不了双十年华,如今离那时也已过去了八年,若是属实确实无非朝夕。
李梵音回望锦程的时候,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之色,他不说破只是面上依旧是那般无所谓的样子。
“你是想说,其实那些事都和你无感吗?闲散世子?那你究竟为何答应了宁王上京来?”
“天家需要一个质子否则不允许临山那位再待在那处,你道我有的选择?”他淡漠而疏离的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嘲讽,如果此番不是在锦程面前恐怕李梵音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子弟。他从不轻易表现出心下的情绪,即便是亲近的人面前。
“不过有一点你却是说错了,下个月是我的冠礼,若是我真要做点什么恐怕也在最近了。”他虽然不想叫锦程知道他的意图,但是有所定做却是希望他早有防备。毕竟也是有幼年的交情,“如果可能我希望借着这事儿就将你一直拘在这里,但是恐怕因为阿彩是不得不放你出去了,找个机会出京去吧。”
“我那徒儿,你是怎么打算的?”锦程不管他如何说,自己毕竟只是个权利外的,想要的如今已经追求到了,又得了他一句“之前如何之后便如何”的承诺。“你这样的人,怎的也对个小孩子下手?”
被他说得不悦,但偏偏这人说的是实话。李梵音皱了皱眉头,终究带点妥协地说道,“待你到了我这般地步或许你能理解我、体谅我,我的命都能拿来利用,旁人我是真的顾及不了那么多。”
“所以那时候大师说的话是真的?”锦程被他突入而来的颓唐弄得心下一紧,事关人命他相信李梵音一定记得比他清楚。忽而他想到一事,忙道,“我早前便听闻薛岐的事情,你的权势定能将这人请来看看。”
“不急,这事我不在意。只不过那些亏欠了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愿饶过。阿锦,你知我那些事,若是你不想为难我与我为敌便跑得远远的,也算是全了当年的情谊。”当然,李梵音对自己有底线有要求,他没想过可以兵不血刃但是能不做那刽子手便不做,更何况身边的人处久了自然生出一番别的牵挂来,他虽不在乎但始终做不到冷漠。
“好。”锦程垂下了头,原本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小册子随着这话也终归放开了。他何德何能在乱世过下去,或许李梵音说得没错,暂时避开确实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待裘彩撷离去后我便会带着家丁离开到洪离寺暂避,你……你且待她宽厚一些,毕竟是个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又对人不设防,莫将她的庇护折去,在京城没了庇护且又是个出挑的往后生活会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