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不是,你的火腿肠怎么没卖出去?”老板娘看到覃秀芳水桶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火腿肠,诧异极了,“是有人抢你生意吗?”
覃秀芳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按住心头的火气:“别提了,被人盯上了,今天四个地痞流氓在我摊子上生事,搞得客人都不敢来。”
老板娘是个暴脾气,一听就火了:“去他娘的,什么东西,敲诈勒索到你头上了,让你姐夫明天去会会他们。”
姐夫虽然看起来挺壮的,但到底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覃秀芳怎么向老板娘交代?
她赶紧拒绝了:“别,还用不着脏了姐夫的手!”
老板娘坐到她对面:“那你怎么办?难道烤肠都砸自己手里?”
覃秀芳摇头:“这个不是问题,现在天气还很冷,能放几天,大不了我开店天天卖烤肠,要不了几天也能卖完,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老板娘也很生气,但她理智地劝覃秀芳:“算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讨生活,人平安最要紧,别跟他们计较了,既然开店能卖完,那明天就继续开店,好在你的店铺离部队近,他们不敢轻易过来找你麻烦。”
这自然是最轻省安全的做法。但她以后遇到这种事也只能退让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而且这些人盯上的是火腿肠的做法,在庙会没得逞,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来饭店捣乱?
退一时也未必风平浪静,那她为什么要退?
覃秀芳放下了茶杯,抬头问老板娘:“虞姐,你跟姐夫认识的人多,能帮我个忙吗?”
老板娘一口应下:“你说!”
覃秀芳附到她耳边,悄声说:“我给你钱,你给我雇几个……”
老板娘听后大笑:“你这主意可真馊,不过干得好,恶人就得恶人磨,对付这些不要脸的就该这么干!”
翌日,覃秀芳去得比较晚,到的时候,戏班子都开唱了,班主瞅见她过来,似是松了一口气:“哎呀,怎么这个点才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覃秀芳一边从车子上把东西拿下来,一边淡笑:“怎么会,我们可是签订了契书的!”
“也是。”班主滴溜溜的眼珠子先是在她的脸上打转,见她似乎不受昨日事情的影响,心道这小妮子倒是挺沉得住气的嘛。他眼睛转了一圈,瞄到了两个大木桶,讶异地挑了挑眉:“你今天带的烤肠更多了呀!”
还以为这小妮子今天会减少分量呢,毕竟她昨天就没卖多少出去。
覃秀芳苦恼地说:“没办法,都做好了,成本在那里呢,卖不出去就要砸我手里,亏大了,这不卖不行啊。”
闻言,班主叹道:“你也是不容易,希望昨天那几个家伙别来捣乱了。”
“希望吧。”覃秀芳嘴上应和道,但心里却不抱希望。这些地痞流氓白守了她一天,没达到目的怎么会罢休,今天只会比昨天更变本加厉。
果然,十点多,昨天那四个人又来了,手里依旧提着棍子,吊儿郎当的,看到覃秀芳,眯眯眼就偏头色眯眯地说:“妹子,想好没啊?跟了哥,以后有人罩着你,你就什么都不怕了,生意也可以做得更大了。”
覃秀芳不搭理他,举起烤得香喷喷的烤肠喊道:“卖烤肠了,好吃的火腿肠……”
“我说妹子,你别费力气了,没人会买你的,留点力气陪哥哥玩吧!”眯眯眼笑嘻嘻地说道,几人威胁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盯着摊子的人,明晃晃地告诉覃秀芳,除非她妥协,不然这烤肠就别想卖了。
但今天他们偏遇到了个不信邪的。
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慢吞吞地走过他们面前,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覃秀芳:“我买四根烤肠!”
“好的,你稍等!”覃秀芳麻利地挑了四根给老人。
老人接过烤肠转身走了十几米远,将烤肠递给了一对母子,然后对方给了他220块。
他乐呵呵地收了钱,又跟另外一个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又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对覃秀芳说:“再来三根烤肠。”
四个混混的脸色铁青,这个老头子完全无视了他们,故意来拆台赚差价,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要让他一直在这里倒货,他们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覃秀芳的烤肠一样能卖完,不行,必须得把轰走。
鹰钩鼻拿着棍子,往老头面前一晃,戳在老人的胸口:“干什么的?滚开,别在这里碍老子的事。”
“啊?”老人痛呼一声,惊恐地倒在了地上,抱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哀嚎,“救救我,救救我……”
不是,他就用棍子戳了一下而已,至于吗?
鹰钩鼻先是一愣,然后得意地笑了:“你个老东西,让你多事,知道我的厉害了……”
啪!一砖头从他背后砸了过来,直接砸到他的背上,痛得鹰钩鼻一个趔趄,头低头,门牙好巧不巧磕到了自己手里的棍子上,直接磕掉一个牙齿。
“峰哥!”另外三个混赶紧扶起了鹰钩鼻,怒瞪着来人,“你干什么?”
鹰钩鼻吐了一口血沫子,微眯起眼,阴沉地盯着对方:“我没惹你吧!”
来的也是一群汉子,粗略一数有七八个,个个虎背熊腰,手里拿着砖头,斧头的,装备比鹰钩鼻四人精良得多。为首那个更是人狠话不多,都没搭理鹰钩鼻的问话,直接一挥手:“打,敢揍我们阿爹,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群人蜂拥上去,逮着四个混混就揍,两个揍一个,武器又比鹰钩鼻他们的木棍厉害,而且一个个下手毫不手软,干脆又利落。
隔了十来米远,覃秀芳都能听到骨头被打断的声音,混合着四个混混的惨叫,格外瘆人。她面上一片惶惶之色,内心却异常的平静。对付这种混不吝的,就得靠武力,以暴制暴,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她打不过,但她可以花钱让人揍,还真是痛快!
四个混混被揍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求饶:“饶了我们,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再也没面对覃秀芳时的那种嚣张跋扈。
这动静太大,惹得不少人连戏都不看了,纷纷凑了过来看热闹,同时询问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这四个混混太霸道了呗,不让那个老大爷买烤肠,把老大爷打得倒在了地上,这不人家儿子找上门来寻仇了。”
“那活该,连那么大年纪的人都下得了手,该打!”
“可不是,他们拦着人姑娘的摊子上,我孙子想吃根烤肠都不敢去买!”
“就是,太霸道了,肯定是看人一个姑娘家,好欺负,眼红人家的生意就找人家麻烦。这下好了,碰上铁钉子了吧,活该!”
“这就叫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
……
秦渝在人群中听到这番议论,嘴角抽了抽,这可不是什么天道好轮回,而是事在人为。
他瞥了一眼面上害怕,眼底却一片平静,甚至称得上冷漠的覃秀芳,约莫猜到了怎么回事。
她倒是聪明,知道用以恶制恶的方法,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解了她铺子被困之围,自己也没暴露,换了自己在她这个位置和年龄也未必有她做得好。
就如毛政委所说,她的见识,她的做派,都不像是从小生活在闭塞乡村,没有任何见识的姑娘。她比他见过的许多姑娘都要勤劳、聪明、果断,而且还有勇有谋,说话行事都落落大方。
秦渝眼底浮起了淡淡的赞许,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妹妹,她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和奇遇,只要她不是敌人,他都愿意帮她一把,自助者,人应助之。她值得!
等几个混混被打得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了,秦渝才冲自己的勤务员郝丰抬了抬下巴。
等候在一旁的郝丰收到指令,立即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上前,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住手,怎么回事?”
似是没想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市井之争会惊动部队,几兄弟吓了一跳,赶紧住手,指着躺在地上哀嚎的老人说:“他们打了我爹!”
最小的那个扶着老人,抹了一把眼睛:“我爹都七十多岁了,他们都能下手,把我爹打成这样,他们这群鱼肉相邻的畜生,解放军同志,请你为我们做主。”
老人适时地发出一道呻、吟:“哎哟,哎哟,我好痛,解放军同志,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郝丰眼睛跳了跳,这老头子可真是个戏精,真疼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还有力气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