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知道何启言才是安澜认定的副总人选,他同样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孟然向齐锐坦言,他不想伤害自己人,更不想踩着战友的肩膀往上爬。
齐锐沉默良久,回他道:“安内组的核心成员一个个走到今天,伤害、牺牲最多的从来都是最亲近的人,你要是跨不出这一步就等于没法融入安内组。”
齐锐一刻未等,立即实施了计划,他当晚就把海边的情况汇报给了齐锋,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时,齐锋还远在北京,他两相权衡,很快便有了指示,仅是一句话就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他对齐锐说:“你去找安澜,就说是我的意思,保孟然,升他做副总,何启言我另有他用。”
思绪回到现实,孟然狠拍了一下方向盘,长叹一声:“这个孟总当得可真是窝囊啊!”
“比起我当上总队长的时候,你算是好多了。”安澜的视线落在窗外,眼神渐渐凛冽起来:“调头,载我去齐锋家。”
安澜报出的地址是齐锋在83号附近购置的一处公寓,齐锋工作起来昏天黑地,平日里都一人独居,逢空闲假期才会回到和妻子同住的大宅里。
上楼前,安澜从后备箱里扛出了一把破门锤。孟然在后不劝不拦,恰巧齐锋来了电话,问他安澜人在哪里。孟然如实告知,说正在他家楼下,准备破门打砸。
齐锋听了,淡定说道:“让你师父别费劲儿了,房门密码是他生日,按了进吧。”
孟然在安澜攻门前输入了密码,打开了房门。安澜瞅着他按键的顺序,认出了那串数字,顿时怒发冲冠,破门锤轰然挥下,连锁带门直接砸碎。
进到齐锋家里,安澜毫不收敛,见什么砸什么。摆设、电器、家具,落地门窗无一幸免,满地残碎物件,入目狼藉一片,整个客厅都像被龙卷风绞过一般。
孟然站着不动,任凭他发泄。安澜的视线落在了墙上的一张照片上,那是他从中东回国后,齐锋给他颁发个人二等功时的合影。他毫不犹豫地挥去一拳,镜框碎裂,扎破了手背,却仍不管不顾,又狠砸了几拳。鲜血溅在了墙上,孟然忍不住劝:“师父,别伤了自己……”
安澜充耳不闻,仍旧不停,他蛰伏、残喘,一次次把心爱的人和事从生命里剥离,一次次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和绝望。他的灵魂早已被辗压得变了形,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恨之入骨的齐锋。
孟然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齐锋打来的,他交代说:“厨房柜子里还有一组法国水晶杯,外加一套景德镇青花瓷,统统拿出来让他砸。”
安澜也听见了那句话,他抄起一把实木椅子,“哐”一声碎在了墙面上。
许多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被解封 在他18岁的时候,齐锋说,那么好的底子何必上普通高校呢,你该去报考公安大学,你会成为状元的;25岁的时候,齐锋说,特警总队可以全盘给你,不过你得拿出诚意来跟我交换;30岁的时候,齐锋说,齐锐已经另有所爱了,你趁早死心,换个人吧;事到如今,齐锋又说,何启言归我所用,你听凭安排即可……
安澜悲哀地发现自己就是一只牵线木偶,无论如何挣扎,引线始终握在齐锋手里。他摸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孟然递来了火,替他点上,安静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