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地方是找西门吹雪借的，你们还没下山就打了起来。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西门吹雪面子？”

枯竹：“……”

这个问题……怎么想都是道送命题。

西门吹雪自然不想得罪，眼前的人更是得罪不起。

所以，还是打吧！

这丫头也未免太过托大，竟折了个柳枝就冲了上来。没剑在手，他们兄弟三人联合，未必打不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怎么也止不住。又想到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就那么硬生生被她拿了去，更觉着面前的少女面目可憎。

“既如此，你便也留下来吧！”

大庆公主又怎么样？他们又不归朝廷管，圣教也在西域。难道杀了她后，朝廷还能一路追他们去大漠不成？

枯竹这话一出，另外两人也十分默契地边打边退，凑到他的身边。一齐向凌秀使出杀招。

不远处赶来观战的游龙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凌秀却是不慌不忙，脚下虚布一晃，躲过枯梅和孤松的攻击。接而把柳条一探，本应抽像二者的柳条一个转眼，直取枯竹的咽喉！

后者心下一惊，连忙收了攻击做防。

然而，她手中的柳条虽说能当剑使，坚不可摧。却也带着柳条本身的柔韧。枯竹横起铁棍防御，柳条打在其上，突然一弯，“啪”得一声在他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枯竹三人常年在西域活动，一张老脸本就像那又干又枯的老树皮。如今麻麻赖赖的黑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别提有多滑稽。

游龙生心中觉着好笑，更多的关注点却在凌秀身上。

他这个小师父，刚冲进人群的时候，所出招式跟和自己过招时差不太多。但跟枯竹三人对战时，却是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武功和阅历都差了些。他就算全神贯注，也捉摸不透。

看得分明的陆小凤却是一叹：“她的剑术，又精进了。”

凌秀的剑路一直是大开大合，气势如虹。她那自创的一招破云，更是如那日光，可穿透云层，无孔不入。亦如那突发的海啸一般，可吞噬一切。

然而今日她使出的“剑”，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手握柳条的原因。竟然多了几分柔和之意。说柔和，也不尽然。更多得是轻灵飘渺。这个感觉，让陆小凤一下子想到了凌秀如今的轻功。

乍一看，凌秀的剑似乎变了。可到了她这个境界，又怎么会轻易就变了剑路？只能说，她又有了新的体悟。

她把剑招和一身的轻功融为一体了？

不。

在凌秀手持柳条还能抽飞出一人后，陆小凤瞬间改变了想法。

她只是把外露的锋芒收敛于内，对剑气的掌握已达臻至化境。

怪不得她不用剑。因为被她握在手中的柳条就是一柄极其锋利的剑！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被断了剑，有了新的感悟。没道理凌秀会没有。她那把剑是世上难寻的利器不错，可若没那把金色长剑，她还能断掉他们两人的剑吗？

她的金色长剑锋利无比，可断天下利器。两次比斗占了利器上的便宜，这是事实。

而她本人如今已是宗师，境界上也比两人高了一层。双方剑路互相影响，互有增长都已不再是当初比试之时的层次，以至于到现在她也没能得出个答案。

既如此，那便问问她心中的那把剑！

“咻！”

凌秀手中柳条一甩，带出破空之声，绞下来枯竹铁棍中射出的暗器。

她瞥了眼地上的长针。针尖上泛着幽蓝的色泽，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一时之间，她突然觉得没了意思。

“唰！”

“！！！”

只见她腾空一跃，柳条在次挥出，如同手握巨剑一样由上而下朝枯竹劈下。

枯竹把铁棍高举过头顶做防。可这一次，他却没能防住。

那柔韧的柳条仿佛已经化为了她那把金色长剑，竟然像刀切豆腐一样，把枯竹的铁棍一分为二。与它同样下场的，还有枯竹本人。

他连惊讶都来不及惊讶，只觉得脖颈微微刺痛。眼中最后的画面，只剩他那突然退远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尸身。

“啪”得一声，尸体直直倒下，头颅滚得老远。岁寒三友如今只剩其二。

“枯竹！！！”寒梅孤松悲愤不已。

“死丫头！拿命来！”

凌秀淡漠抬眸，染血的柳条一展——一道无形的剑气蓬勃而出，挥退二人。

“已死了一个，你还不出来？”她突然道，“难道还真要我给你清理门户？”

她这话，不是对场中任何一个人说得。被点出的寒梅孤松又惊又疑。他们脑中闪过一个猜测，又很快被摁了下去。

——不可能，玉罗刹已经死了！

可有人道破了他们的侥幸。

游龙生揉了揉眼睛，惊诧道：“怎么起雾了？”

——还是黑雾？！

林间起舞并不奇怪，可怪得是——这雾的颜色不对！

浓郁的黑雾不慌不忙地笼罩了这个不大的交战圈儿，一时间仿佛突然换了片场。整个气氛都开始诡谲怪异。

“雾！”

“黑雾！”

“是他！是他！！！”

孤松和寒梅好似被吓破了胆，神色疯魔起来。对于玉罗刹的恐惧，他们如同是被印在骨子里的。

一时之间，兄弟尸首分离的仇也不报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可他们逃得掉吗？

两人又惊又惧地朝黑雾最稀薄的方向冲过去，企图逃出升天。可那黑雾之中却探出一双手。那双手如同话本子里写的鬼手一般惨白，一瞬间便扣住了他们的脖子。

紧接着……“咔嚓！”

他们的喉骨碎了，挣扎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这一手，震住了所有人。如果说寒梅孤松是被利器所杀，他们都不会那么震惊。可那黑雾之中伸出一对鬼爪抓碎了人的脖子什么的……这一幕未免太有冲击力了一些。

幽灵山庄的人心下骇然不已。他们都是“死”过一次，一群自称幽灵的人。如今却是碰上了真“鬼”。心情除了大部分惊惧外，还有些微妙。

李鬼碰上李逵都不会有他们这么尴尬！

领头的勾魂手心中暗道不好，却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步了寒梅孤松的后尘。

唯一对这黑雾没有任何感觉的凌秀暗暗翻了个白眼，但想着这是万梅山庄又有这么多人在场，给这位“长辈”留了几分面子。

“阁下的东西就在这三人身上。”凌秀指指已经成了尸体的岁寒三友。语气带了些陌生和客气，似乎不愿跟他扯上关系。

但玉罗刹是谁？

若真论起无赖来，他除了年轻时不敢跟阿雪他娘耍，其余还真没怕过谁。

“秀儿不必这般故作陌生。”黑雾中响起一道声音。

“若不是你配合我演上这一出戏，也不会这么快就清理了门下叛徒。”得，这位可真是能拉下脸来。竟然连“本座”都不称了。

凌秀嘴角抽了抽，恨不得给玉罗刹一剑拍飞。

幽灵山庄的人皆是一惊。他们这会儿都忘了被耍的愤怒，心中只有一中听到了一般隐秘恐怕会被灭口的想法。

“撤！”

强大的求生欲让他们忘了方才的骇意，四散而逃。

黑雾虽浓，雾中却只有一人。他们分出不同方向逃离，总有一个人能逃出来……的吧？

“想跑？”

凌秀和黑雾中的玉罗刹一同冷哼出声。

这会儿幽灵山庄活着的只剩四个，原武当大弟子顾云飞、勾魂手、水鬼、风怪。

他们分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逃，脚下都莽足了劲。可他们再快，又能快过两位宗师？

凌秀脚尖一挑，方才被她劈成两半的一截铁棍被她当暗器踢出去，直接打在了勾魂手颈后的大穴。后者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解决一个，她反身追上了水鬼。水鬼是个轻功路子奇诡多变的高手，配上自己的一套缩骨功，更是滑不溜手。可惜，他遇上的是凌秀。轻功论起一个“奇”字，还没人能比得上逍遥大佬的得意之作逍遥游。就连那凌波微步，都是脱胎于此。

凌秀一个起跳追近水鬼，手中的柳条挥出一片残影。数道无形的剑气织成一张剑网，一下扣住了一条泥鳅似的男人。

另一头的风怪是个用毒的，在进黑雾之前，唯恐碰上玉罗刹。运起掌风，一连洒了好几中毒粉进去。

他这个举动惹怒了玉大佬。老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人搞死了。

至于最后的顾云飞，竟然是直接奔着陆小凤这个方向跑的。

“陆小凤！救我……”

“小秀儿！停手！”

也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交情，陆小凤竟然叫了停。

凌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柳条没停却改了方向，以此点了顾云飞的穴道。

再环顾四周，黑雾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不过凌秀却感知到人还没走。

但也没啥他听不得的。

凌秀看向陆小凤和顾云飞，等待他们的下文。游龙生抱着剑茫然地左顾右盼，最后默默地挪挪步子，远离他俩。站在自家师父身后。

陆小凤挠挠胡子，叹了口气：“是这样的……”

顾云飞没死，陆小凤也是刚知道不久。

幽灵山庄很多人知道，很多人又不知道。他们行迹诡异，却似乎有些针对武当。于是，武当掌门派信任的首徒来查清幽灵山庄的底细。

顾云飞卧底了两年都没查出什么关键信息，却也因为混成了核心成员知晓了一件大事——幽灵山庄对武当有一重大阴谋！

为查清到底是什么阴谋还有老刀把子的身份，顾云飞把这件事委托给了陆小凤。但进入幽灵山庄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是个“已死之人”。

陆小凤正琢磨着要怎么把自己作“死”，却没想到却真的差点儿成了死人。不过是去个赌坊赢点儿酒钱，就碰上了玉天宝这个纨绔，莫名乱入罗刹牌的纷争。

而他更没想到，凌秀一招祸水东引还能惹来了幽灵山庄的人。老刀把子竟也对罗刹牌感兴趣。

至于后头，不必多说了。

两波人各怀心思，在小树林里打生打死。凌秀插手，后来玉罗刹也冒了出来。

如今，卧底顾云飞扒了马甲自保，似乎也没啥别的事儿了。

陆小凤觉得这事儿跟凌秀与玉罗刹都扯不上什么关系，可架不住公主殿下她思想奇特。

她瞅了顾云飞一眼又一眼，把后者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既然幽灵山庄要搞事，你们武当为什么不报备六扇门？”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