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幽暗至极,却又清澈明亮。好似一处清澈见底的潭水。可只有你跳下去了,才会真切地体会到,这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冷潭到底有多深多寒。
凌秀俯下身来,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们这些人信奉的不就是一个弱肉强食?”她开口,仿佛是在回复方才她的问题。
“一身武功练得不错,却自认为高人一等,视人命如草芥。”说着说着,凌秀的声音越来越冷。
“你能记清自己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吗?哪些是被你事后报复过的,哪些是得罪你被杀的?又有哪些,是被你随手夺取性命的无辜之人?”
“还有那被你毁去容貌的女子,你可能还一一记得她们姓甚名谁?”
石观音:“……”
她自然是答不上来的。
自李家被灭,她逃到东瀛又回来后,便屠了华山剑派满门。后又化名石琪嫁了朝廷高官,在江湖搞风搞雨。若不是后来身份暴露,惹来武林正道与朝廷齐齐追杀,她也不会远遁大漠蛰伏。
如果没有凌秀这个意外,她现在已经吩咐无花开始布局,盗来天一神水,把南宫灵认回来。然后就着天枫十四郎当日的谋划,利用她两个儿子分别把少林和丐帮收入囊中。再图整个武林!
当时,江湖上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当然不会记得。”凌秀替她回答了,眸色却也更冷。
“既然知道了自己是什么德行,那今日挨了打也别怨我下手太狠。常年在江湖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弱你可怜?”她冷笑一声,放开石观音的头发,“做人呐,可不能太双标。”
“你说是不是——这位阁下?”
最后那句话,她不是对石观音说的,而是另一人。
石观音身子一僵,她虽被凌秀制住,却也没废了感知。可她丝毫没发现在场还有另外的存在。
让人看到自己如此被一个小辈踩在脚下羞辱的狼狈模样,石观音想灭口的心都有了。她抱着半分侥幸,顺着凌秀的视线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月下一片素白的沙漠中涌气了一股黑雾,并且越来越浓。
诡异,不祥。
“啪,啪,啪……”
黑雾中响起散散的几下掌声。
“说得不错,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自是这个理儿。”
石观音瞳孔猛得一缩,什么杀心,什么侥幸一时间全都没了。她汗毛耸立,冷汗涔涔,身上的每一处感官都在叫嚣,提醒着自己的恐惧。
“玉,玉……”
“玉什么?”凌秀掏掏耳朵,瞅了她一眼。
见她那副散漫模样,石观音心头涌上一股恶意。
这人还真是心大!大祸临头了都还不自知。
能让她如此忌惮的,整个大漠也只有一人——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
不过这样也好,石观音转念一想,收了声儿。
玉罗刹比她成名更早,一身功夫诡异莫测。虽然不想承认,但在龟兹国那日的交手,她便察觉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这玉罗刹的武功已达自己久久不能突破的层面——宗师之境!
对上凌秀,她是没有还手之力。可她就不信!这丫头还能一剑挑翻了大宗师不成?
石观音心中恶意满满,趴在沙地上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坐等好戏。
可谁知,这俩人似乎聊得还挺欢?
“凌秀。”玉罗刹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我听说你先后折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
“嗯,怎么的?”公主殿下一挑眉毛,嚣张反问。
——这人谁啊,出场还带特效。神秘兮兮,挺能装逼。
玉罗刹整个人都隐在浓浓黑色的烟雾之中。凌秀看不清他具体的容貌和身型。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又人暗我明,这令公主殿下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