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欣彤身上的炸弹是被植入了皮下组织的,想要弄清楚炸弹具体数据,将炸弹挪出来,就必须动刀子。
而现在难就难在,这些个医生对人体的各个部位倒是了若指掌,却到底无法肯定这植入身体内部的炸弹有多大。
自己这一切下去,会不会正好切到炸弹?那可就不仅仅是自己死无全尸,还要连累一大群人陪葬,罪恶深重了。
正因如此,几个老医师下刀是谨慎谨慎再谨慎,等到他们小心翼翼的将那枚炸弹的边缘剔出来之际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齐安然看清显示屏幕上的数字脑子有些发麻,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晏爻逃出来的时间或者说他逃出来之后并没能立马启动这个炸弹,炸弹上面倒计时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他们还有挽救这一切的机会。
又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等到一屋子的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枚看似不大却蕴含着可怕威力的炸弹整个挖了出来,在场的几个内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炸弹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是个可怕的双生炸弹。
也就是说,它是两个定时小炸弹牵连在一块,一旦引爆了其中一枚炸弹,便会带动另外一颗炸弹,两颗炸弹一同引爆的结果可就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但最为棘手还是,做出这两个双生炸弹的人相当狡猾,他将两个炸弹的线路全都连在了一块,却又故意将两个炸弹的连接线逆反着来安装。
这就意味着你要拆其中一个炸弹很有可能就会反其道而行引爆另外一个炸弹,而引爆了那个炸弹,又会反作用于另一个炸弹,最终的结果还是无法避免。
席瑾珩这些年在军队里面呆着,别的不说,对于炸弹的研究却是最熟练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炸弹的棘手点,看向齐安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担忧与惶恐。
“嫂子,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齐安然知道席瑾珩有些慌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要在这两个小时内完整拆下这两个炸弹实在不容易。
是不容易,却不是没有可能。
齐安然咬了咬牙,镇定道:“别慌,这种时候慌了无异于自寻死路。医生继续观察寄主的生命迹象,你们几个过来帮忙。”
齐安然此刻的镇定好似感染到了屋内的所有人,令几人因为看到双生炸弹的动摇消散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安然等人在手术室里面争分夺秒,霍亦臻等人也在外面紧急疏散周围居住的民众,将他们尽快送往安全区域,力图将伤亡降低到最小。
经过几个小时的疏散,附近的人已经不多了,霍亦臻等人却还没能等到齐安然等人的消息。
“阿臻,我们该走了。”白轩郁等人接收到底下人疏散人群的校报,微松了口气,转而将目光投向霍亦臻。
霍亦臻这会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你们走吧。”
在场几人闻俱是一愣,白轩郁更是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打算待在这?”
霍亦臻没有说话,沉默以对说明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白轩郁冷着一张脸,满脸的不赞同:“阿臻,现在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里面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人的生命在炸弹的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这炸弹一旦引爆,你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我知道。”
“你知道还……”
“正因为我知道里面有多危险,才更加不能离开。”霍亦臻迎视着白轩郁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白叔叔,我已经对不起过她一次,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二次。这些年,为了国家,为了群众,为了我的家,为了我的兄弟,我做过太多次抉择,也从来没有过任性的权利。可这一次,在保障了其他人的安全后,我也想任性一次,陪着我亏欠最多的人同生共死。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白轩郁到了嘴边的劝告就这么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哑声道:“罢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那我们也……”纪晟楠等人听到白轩郁这么说,也想陪着霍亦臻一起留下,却被霍亦臻先一步打断:“你们送白总统他们离开,务必将他们全都送到安全的区域。”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霍亦臻这是第二次跟自己手下的兵对峙,上一次是因为自己的座位底下坐了颗炸弹,苏浩宸当时也想过跟他同生共死,被他下了死命令撤离。
想不到两年之后,同样的事情再一次上演,这一次霍亦臻同样也一步不退。
纪晟楠等人终究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妥协了。
白如卿是跟着白轩郁一块过来的,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是跟着白轩郁一块离开的。
离开前,白如卿神色复杂的看了霍亦臻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霍亦臻也没在意,空旷的走廊因着所有人的退散,这会只剩下霍亦臻一个人,静寂得有些可怕。
时间过去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打在霍亦臻的心上,他知道这一声声的细响都是道催命符,随时可能带走自己和里面之人的性命。
面对着千军万马尚且能够镇定自若的霍大将军,这个时候却显得焦躁异常,时而站着,时而坐着,时而又开始在走廊边缘来回踱步打转。
霍亦臻不知道的是,这时候不仅仅是他在这跟油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团团转,那些撤离的人们同样焦急的等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
哪怕他们已经转到了安全场所,可这个地方是他们的根,若非得以,谁愿意离开自己的根,离开好不容易得来的美满生活?
这一夜对于帝国的无数人而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终于,在时钟一点一点的快要指向六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缓缓的打开了,霍亦臻浑身蓦地一僵,他有些害怕即将面对的会是一群仓皇逃出,垂死挣扎的人们。
他甚至都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的动静,生怕这一转身便是一辈子。
一、二、三、四……
一双手缓缓的自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伏在了他的背上。
霍亦臻心下微动,哑声唤了声:“安然……”
齐安然靠在这个宽敞而富有安全感的后背之上,用着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回了句:“我成功了。”
清晨第一抹阳光渐渐从远处的水平线上投射出来,照进了这间空旷的医院之内,将两人紧密拥抱在一块的身影无限拉长。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获得了一次难能可贵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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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实验体的心脏已经取出,心跳指数并未发生异常,失血量过多,预计将在五秒内死亡。”
“注意注意,小心避开二号实验体身上的炸弹,手别抖啊别抖啊,这可是人命攸关的事情,一个不小心我们可都得交代在这里。”
亮白而嘈杂的手术室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猫混了进来,直至……
“喵喵”
“该死的,哪来的猫?还不把它扔出去,谁带过来的猫,赶紧把它给我弄死!”
“天哪,别让它靠近二号实验体,快阻止它,阻止它。”
“啊啊啊……炸弹被触发了,要爆炸了,爆炸了,救命!”
“天哪,怎么回事?赶紧把它丢出去,救命,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混杂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爆炸时绽放的耀眼白光,生生将齐安然从睡梦之中吓醒了。
齐安然紧抓着手上的被单,脑袋上满是因为惊惶而流出的冷汗,方才的梦境实在太过逼真,以至于她半天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那究竟是梦,还是上辈子所经历过的现实。
“喵”熟悉的猫叫声再次从身边传了过来,也将齐安然的意识暂且拉回了眼前的现实。
齐安然转头循声望去,便见雪团蹲坐在她床边,许是瞧见主人方才的异样举动,这会正瞪着它那一对漂亮的猫眼关切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齐安然呼吸一窒,抱过雪团撸了一把,低声道:“那只猫是你吗?在我死了之后,你帮我报仇了是吗?”
雪团听不懂齐安然的话,懵懂的抬头看她,很是无辜。
齐安然笑了,恍然意识到那些是真是假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她现在过得很好,那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都不重要了。
这般想着,齐安然低头亲了雪团一口,又撸了它几下。
一主一宠正欢喜的玩闹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旋即便是家中女佣人尽职尽责的关切提醒:“小姐,该起床梳洗了,一会应该就有人过来接亲了,可别误了吉时啊。”
齐安然愣住,这才想起具体那场可怕的炸弹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而今天是她跟霍亦臻正式补办婚礼的日子。
这场婚礼迟了将近两年,却到底没叫他们错过。
“好的,我马上过来。”齐安然唇角微扬,抱起雪团迅速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齐安然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隔壁的休息室里面几个专业的化妆师已经早早便准备好,就等她这个主角了。